“坐下喝点儿热水。”美奈陪坐下来，收拾起耐心慢慢解释：“在你手术的前几天，听说今年国际篮联新换了主席，再次过问这件事。考虑你当时的心情，我没和你提。其实说不说都一样，你明白的，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範围。”

三井寿总觉得美奈有话未说尽，盯着她一丝不茍的衣领想，到底是什麽。

美奈轻咳了一声，叹到：“三井，应酬官员也是经营的一部分。”

是了，就是这个。她早说，他也不会做出任何改变，没準还会嫌烦。其实美奈完全可以责备他懒惰，她没有是在给他留面子。三井寿愧疚了，勉强笑道：“这不是有你麽。你这麽能干，我省了大心。”

他披着外套往浴室走，心怀侥幸地告诉自己，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没正式宣布就一定还有斡旋的余地，全国几十支球队等开赛，篮协总不能看着大家都没饭吃吧。

热水浇在头顶，水汽蒸腾，他开始出汗。之前吹的冷风被逼出去，心火总算随着汗水散开些。生气没用，这事怪不得自己，他甩开短发里的水珠。当然也不怪美奈。这得算不可抗力。

再练习他已经没了心思，左右花形劝他再休息几天，三井寿索性丢开这些烦恼，去湘北找哲子散心。

湘北，大约该算他梦想起航的地方。如果不是遇上安西老师，他也许不会对打球如此执着。三井寿在单车停放处等到哲子时候，做了个决定，握着她的手带她往篮球馆走。

“这是学校。”哲子轻轻摇晃他，想劝他注意点儿影响。

三井寿不肯，反握得更坚决，“怕什麽，学校允许老师谈恋爱吧！”刚好楼与楼之间的缝隙里，有一对高中生凑在一起私语，三井寿指给哲子看，哲子赶紧拉他快走，打扰人家要挨骂的。

这个小小的调皮让他心情好了许多。走进球馆，安西老师刚好在，三井寿更高兴些，牵着哲子过去给老师行礼。

“先生。我来了。和您说个事，我和哲子老师在谈恋爱。”他笑到。

老师笑眯眯地说好。宫城过来凑趣，对哲子笑说：“恭喜啊。从安西教练这边算，以后咱们是平辈人了。”

哲子含笑点点头：“师弟，你好。”

三井立刻笑话宫城自己找亏吃。

彼此閑聊几句，三井寿带着哲子一起离开湘北高中。“吃法餐怎麽样？”他见哲子脸颊还有些泛红，觉得她像一颗桃子，凑过去吻了吻她脸颊。一阵柑橘清香里带了一丝姜的辛辣，三井寿摸摸鼻尖，不满足，“走，给你买瓶香水。你有常去的店吗？”

“我已经有好多香水了。”哲子笑道以示拒绝。

然而三井很确定，“我送的不一样！有吗？给我指路。”

车一路前往银座，他给她挑了甜甜的蜜桃味，然后猫咪一样在她鬓边嗅了半天。直到肚子叫了，才想起带她去吃说好的法餐。既然在银座，当然去京王，那里的法餐最地道。

说到这一句，三井寿突兀地想起了美奈，上次他俩在京王聊小股东会，他与她擦肩而过。美奈会记恨他吗？她会不会因为他的拒绝而伺机报複？

手背一疼，三井寿才听见哲子问他“……想什麽呢？”心紧锣密鼓地敲着，眉毛随着思绪的回归刻意地松弛，“没有。我……”他忽然意识到当着一个女人想另一个女人这事儿决不能说出口，虽然他想得丝毫不暧昧，“我想问你，哲子，你有理想吗？我，在想这个。”

“理想啊，”哲子甜甜地笑道：“希望平安健康一直到老。”

“那不就是日常吗？你骗我。”

“没骗你，日常就很好啊。”哲子见三井仍不满意，将两手拿到桌上，摊开给他看，笑道：“如果我在绘画方面有你在篮球方面的天分，我就去当画家。可惜我没有。你是个天才。”

三井寿被说得开心，又不想直接承认，拉哲子的手到桌下，握在手心里玩，“你真会安慰我。”

哲子靠近三井，擡头观察着他这些天来始终似有心事的脸，“我认真的！三井君，我给你画一幅肖像吧？”

“好啊，那你要把我画得帅一点儿！”

“绝对比帅更好！三井君，你现在的样子，很适合入画，很有……质感。”

三井寿觉得这词很意外，“哈？质感？”这词是用来形容人的吗？

“有层次，能表现出人的複杂性。好的肖像画一定是有精神共鸣的……”哲子从三井的矛盾里想起前几天爸爸说让她画自画像，难道她也被爸爸看见了矛盾？“我去一下洗手间啊，你等我。”

哲子匆匆跑开，站在镜子前端详，努力寻找着此刻的自己与三井寿相似的地方。也许那份相似就是他们俩之间的共鸣。她太想知道怎样走进他的心了，每次都是临门一脚却错失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