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过去了，她都重新写满一张纸，窗前人还是纹丝不动。

“不舍得人家走，刚才催人家回去干什麽？”黄月怡视线离开桌面，擡头看两句话后不知会不会回答的人。

他有点难以置信：“你怎麽也开始开这种玩笑了。”

黄月怡不爱八卦，并且厌烦看这种拉扯关系，不过她好像长了一张恋爱脑的脸，总有人觉得她很好相处，其实她是说话最一针见血，且毒。

每一个出现在思墨斋缠着成喻之的人都被她无情嘲笑过，最开始周立也以玩笑开场问她，你是不是对喻之有爱慕之心。

她脱口而出：“你在做梦呢？”

脸上似乎还有嫌弃。

成喻之这个类型，她实在不喜。

她单纯厌蠢，看不了那种明确被拒绝还要上赶着送温暖的人。

相处到后来，大家渐渐摸清楚了互相的脾气和性格，周立锐评，黄月怡给人第一印象，外表温和，一说话犀利到能在辩论赛上蝉冠。

可能是旁观者清，她总能总结出每个人对成喻之最开始的心动点，和放弃的点。

他果然还是没有拎清一点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这不是玩笑，是问题。”

成喻之细细思考她的问题，一边想，一边走到她对面：“那我应该没办法回答。”

随手捡起一张作品，他挑出了几处问题，指给她看。

黄月怡拉过宣纸，重新试了他指出来那几个字：“嗯，我也就问问，不过你应该需要很长时间来思考了。”

很多人总是后知后觉，就像写这幅作品，她顺手写下来，想着自己要怎麽写，写出来后总觉得不对劲，但是也不知哪里不对劲。

放一会可能就能知道了，再或者有人指点一两处，立马就能悟到其中的点。

再比如面前人，其实已经心动，但是迟钝到一直把人拒于心门外。

“为什麽？”

为什麽这句问得好，能开口问，说明事情有继续发展的可能。

“你得问问你自己心，抛开假设，假如，抛开偏见，抛开主观。”

框框条条太久，人会陷入一种麻木中，给自己设限，他不在字上设限，所以他被誉为天材书法家。

他给自己的人生设限，所以错过了很多精彩体验。

不过对他来说，他可能不需要那些精彩体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潜心专研书法，也是成为更好的书法家的基底。

但在现在他们讨论的这件事情上，他明显在骗自己。

“不能骗自己的心。”黄月怡说完，放下毛笔，开始把纸上到墙面毛毡上。

她在翻找磁吸。

窗外风吹进，纸张被掀起，成喻之拿手压住，早秋，风温和凉爽。

夕阳染红了天，但是为什麽会刮风。

“那你觉得过程会如何？”

在架子上弯腰翻找磁吸的黄月怡猛地转过头，脸上有种你还有救的表情：“你居然只问过程，还没完蛋。”

屋内没开灯，刚开始日光明亮，到这会渐渐暗淡，坐在她位置对面的人陷在迷茫里，一直保持伸手指压住桌上被风刮起宣纸的动作。

“既然都只问过程，不问结果了，那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

原来是变天了，所以才刮风

天空被分割，一半夕阳，一半乌云

渐渐黑吞没橙红，两种极致在交织

乌云防守

但光依旧从裂缝里处处透出

－－－－

雨整整下了一周

宜江一到秋冬季节风总是特别大。

时嘉月带工作室的人在外地比赛，这周她忙到有点晕乎，接了好几场商演，秋季赛又开始，忙着编舞，她好久没感受过这麽忙了，比夏天那一阵子还要慌乱。

她在半途中还接到个罗媛的电话，让她别忘记来上课，那会她正在酒店补觉，电话接通后她瓮声瓮气的来了句去不了，在比赛，那边问候了一句什麽她也忘了，她回的是，好困，下次再说。

不是在路上，就是在演出后台。

跑的这几个城市食物大家都不太能吃习惯，一圈下来，大家脸色都不算好看，时嘉月则是没能休息好，眼下带了一圈乌青，唇也没有血色。

这场比赛不能推了，是熟人邀请去站场子，她其实比谁都想赶紧回宜江，也不知道其他人在舞室课上的怎麽样了。

人走了一半，其他人肯定也因为拉满的课程很累。

一周多在各个城市里周转，回宜江才发现还在下雨，而且有点涨水的趋势，大家在车上都安静闭目养神，大家都打算回宿舍先休息，还有一个路口就要到舞室，雨越下越大。

只有梁又又一人包里有伞，时嘉月懒得让她跑两趟，让其他三人共一把伞，自己从出租车上直接沖进雨里，快速走进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