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江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能积起来的雪了，每年冬天都象征性的下一点散雪子，落在地上化开。

鹅毛大雪印象里是读书那会的事情了。

成喻之在二楼，来之前信息里留言说的。

一路溜达上楼，踩在木楼梯上鞋跟咯噔响，她走得很有节奏感，后院那颗石榴树果子已经外皮全部染上橙红，没有上一次来的时候挂果多了，应该是被摘过。

绿植都退去翠绿，生命力看起来不如以前茂盛，发暗。

在教室门紧闭，直走到走廊尽头，楼上采光很好，他在窗下桌前，低头挥墨，日光洒在纸墨上。

“来了。”

她没回答，走进去，从后面进去，静静坐着陪他写完手上的作品。

满室寂静，只有笔毫在纸上摩擦的声音，看他腕力灵活，在印有残破仿古的作品纸上发挥自己的创作。

最后一个字落笔，紧接着留下落款。

祭月节成喻之书

时嘉月再擡头，纸张已经被摊在地上晾干。

成喻之正要找墨条再研点墨，后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手，从后面环住腰身。

时嘉月从后面抱住她，把脸枕在他直挺的背脊上：“你的衣服好粗糙，一点都不柔软。”

成喻之原本绷直的身体，听到这句话，低笑出声，连带僵住的四肢一起放松了许多。

“棉麻的布料是会有点。”他放下手里刚拿起的半块墨条：“下次换成绸缎的？”

“啊，那样是不是有点像老人家穿的？”

时嘉月脑子里幻想绸缎唐装时什麽样子的。

“算了，你还是穿棉麻的吧。”

显年轻。

不过那套天青色的唐装料子就是柔软的，她回想起来。

穿在他身上好像没有显老气，反而更添贵气。

“那是真丝面料的。”

时嘉月松开双手，看他刚才放下的墨条：“你教我磨墨吧？”

话题转换之快，让人措不及防，他回答：“好呀。”

把墨条放进她手里。

第 46 章

桌上砚台里墨水半干，成喻之拿起铜勺，一勺，两勺，耐心一点点的舀水到砚台上。

铜勺小到离谱，一勺水如细雨滴差不多。

“勺子好小啊。”

“嗯嗯，为了控制水的用量。”

磨墨需要耐心，一点一点地磨，不能急于求成。

时嘉月看着砚台上有了差不多跟硬笔大小的水珠，成喻之停下手中动作，把铜勺放回原位。

“好了，你把墨条斜着拿，差不多四五十度角，放在有水的地方，然后逆时针磨。”

按他所说的做，墨条在水的媒介下与砚石産生摩擦，最终质变载入水中。

磨了几圈，在沙沙响中，清水变成淡墨，时嘉月惊喜擡头，成功了。

“对，就是这样，继续磨。”

她继续进行手中动作，顺便观察起了砚台。

这方砚像怪石，边缘几经雕琢，就拿来用了，不精致，很大程度保留着原本的石头样貌。

磨了一会，墨色变深，这应该可以了吧？

她把目光转到成喻之那。

“可以了吗？”

他在準备新的宣纸。

“我来看看。”

他站到时嘉月身后，看了眼墨色，连带着她的手一起圈在掌心内。

他持她的手和墨条，在砚台上刮动几下墨汁，黑色的液体流动性还是太好点，没到能写字的浓度。

时嘉月的周遭都被他的气味包裹起来，手也只随着他的带动，做机械的反应。

温柔的声音在右耳边响起：“你看，用墨条拨动墨汁，你观察它的流动性。”

在墨条的带动下，墨水随砚台低的那一面流去，质感与水无二别。

“像这样，它就还不够浓稠，说明墨水太淡。”

“拿住。”

他说的是墨条。

时嘉月手指上用力，把墨条牢牢固定住，继而，包裹在自己手背的掌心，也收得更紧。

他带动下，墨条重新开始在砚台上发出磨损生命的响声，比刚才时嘉月磨的时候要更重，手上动作也是更加放开。

原本是随着水圈周围，现在大半个砚台都已经是墨水的痕迹。

“这样磨，接触面更大，会更快。”

渐渐，时嘉月有点听不清他在耳边低语什麽，只觉得耳背发麻。

“这样就差不多了。”

手上动作停止。

墨色如油，黝黑发亮。

在墨条的拨动下，回流性也变得缓慢，不细看难以察觉。

“这麽一点能写多少字？”这麽费劲才出来几滴墨水，这麽一点不是很快就用完了吗。

“写小楷的话，可以写上一页纸了，写完再磨也行，但是稍大几厘米这些就不太够，所以我们要再添水。”成喻之再拿起铜勺，往磨好的墨里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