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夜不算静谧，人语长靡，晚风里混着梅花淡雅的清香、玫瑰香以及段子琛脖颈侧描述不出的香味，却莫名给了她偌大的安全感。

她轻轻扣上他的肩膀，道：“明天是个晴天。”

遇雨

分开时，路以柠顺势牵住了段子琛的手，他反握住，十指紧扣。

他们沿着梅林走着，伴着浅浅的月光，路以柠倏然开口：“今天晚上我那一脚是不是很疼？”

都听到了闷响，

“不疼。”

路以柠不信，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

段子琛“投降”：“好吧，一点儿。”

路以柠满意地转过头，说出一直没有说的道歉：“对不起”

“不——”

“其实我在初二的时候遇过性骚扰。”路以柠淡淡的打断他。

段子成蓦然呼吸一窒，手不自觉地握紧。

“不知道该怎麽说——我回家的路不算热闹，我倒是爱偷懒走另一条更不热闹的路。我就像平时一样等红绿灯，我不知道旁边什麽时候站了个大叔……我，我其实有些怀疑的，但我还是心怀侥幸，直到他的手放在我身上我才知道我有多麽愚蠢——

“就，就还挺幸运的，我很大声地喊他滚，然后狂奔。他可能有些……嗯，忌惮，没有来追我。

“不过我后来也没走过那条路，我妈妈不放心，让我住校了——这麽一说，我还挺勇敢的吧。”

她说这段话时，脸色依然温和，表现的尤为坦诚，说完就目光灼灼地看着段子琛的眼睛——

那里面泛起了波澜，涌动着她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

他在唐逾静程黎的眼里看到过愤懑，在陈意泽眼里看到过鄙夷，却第一次看见这种不算强大却能轻而易举让她心髒一颤的情绪。

甚至在那複杂的情绪里，他竟品出了“愧疚”。

段子琛另一只手抚过她画了淡淡鸢尾红眼影妆的眼尾，说：“对不起。”

他想起南鹿山的时候，只是碰了一下而反应激烈的路以柠，那时他竟然丝毫没发觉哪里不对劲。

路以柠满意晚他的表现后就受不了长时间难为情的氛围，收回视线，有些无赖地说：“所以你不可以再怪我打你了！”

段子琛无奈：“没有怪你，也没有打我。”

“以后要是吵架你也不可以翻旧账，说我对你家暴！”

“不吵架，不翻旧账，换我哄你，好不好？”段子琛简直拿她没办法。

“切，你就骗我——今天晚上是不是把校网里的照片保存了？”路以柠上挑的眼尾睨着他，颇具娇气，“你还说打电话。”

段子琛没料到他会提这茬，一时不免心虚，“之前没有合照，想存——没有下次了。”

“是麽？”路以柠满脸犹疑，“晚上唐小鱼拍了这麽多，你去找她要。”

段子琛乖乖点头，实则在路以柠先出来的那几分钟早就保存完了，顺带发了个大红包感谢。

“不过，会长和谢许珩到底什麽关系？”路以柠看到一整晚这两人都黏一块儿，“我们谢同学真的是为爱转学？”

“‘我们’？‘谢同学’？”段子琛挑眉重複了一遍这个称呼，进而鄙视，“一个被甩了又追回来的狗皮膏药而已。”

“段子琛——”路以柠轻拍他的脸“你醋劲好大——你还说你不翻旧账。”

段子琛：“……”

大意了。

“所以他和会长分手以后现在複合的？”路以柠问。

“嗯，所以他长得再人模狗样你也不能喜欢他了。”

“……”

路以柠觉得这个话题没法聊。

半轮银鈎前的薄纱被清风吹散了，冰凉的月光裹在小叶紫檀和白刺梨上，泛出淡淡的清辉。

“话说校园网上的谣言闹得这麽兇，要不辟个谣？”路以柠松开他的手，面向他，背对着路走，也不怕摔跤。

她这说话说的精妙，谣言已经传了一年多了，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谣言坐实后提，让人想不通她的目的。

况且，这谣言究竟指的是什麽？不好说。

是指以前传的“校花、校草互表心意、大秀恩爱”、“班长、学委眉目传情、暗度陈仓”这种小尬剧呢，还是单指今天那张疑似热吻的照片？

段子琛佯装礼貌地询问：“柠柠指的是哪方面的谣言？我不太明白。”

路以柠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支支吾吾：“就、就今天那个……哎呀，没什麽。”

路灯照到她为了美观忘记摘下来的耳扣吊坠，玻璃质感的红宝石与耳根那一片红简直要融为一体。

段子琛看她因为着急马上就要绊脚，立刻拉住她的手，微微弯腰凑近，擡手撚住那枚小巧的红玻璃珠子，低叹：“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