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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境的挽歌(60)
作者:荒草游乐园 阅读记录
并不是他,她没见过的侍女在摆饭,“姑娘先吃饭吧。”餐桌上是新鲜的绿色蔬菜,炒粉和白灼的鸡肉,甜辣味的酱料放在盘中,一人份的餐食。
“霆……”她叫惯了他的名字,忙改口,“先生还没有回来麽?”也没有接到电话,侍女摇摇头,她拿起筷子,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晚上她照例睡在自己的小楼,隐约听见雷声,忙暗自祈祷,不要落雨,睡着前没听到雨声,这个季节南方不会下太大的雨。许是下午睡多了,她整晚没能安睡,早上听到鸟叫,很快起了床,先去侍女住的后排房屋转了一圈,她们也刚刚醒来,见她来了都有些茫然。
“姑娘需要什麽?”门边的女人和她年龄相仿,常在他身边侍候的,“怎麽起这麽早?”
她往里张望,摆手说不用,又问,“妈妈在哪儿?”
女人整理着下身的特敏,笑道,“不知道姑娘会回来,秀姨回家去了。”
“哦,”她不疑有异,却又想,这麽多年,妈妈在她身边,好像从没离开过这座庄园,但妈妈也是有家的,父母虽不在了,可有丈夫,有孩子,想必也是在庄园外的某条小街,一座像兵和丹的家那样的小屋。
吃过早饭,书怎麽也看不下去,她拨打种植园岗亭的电话,一连串的忙音。她挂掉电话,五颜六色的小鸟在阁楼和树间飞来飞去。不像在北方的山里或街道,零星的枪声总也不断,这里宁谧又和平,他也不会有事。天色放晴,看来不会下雨。她趴在二楼的栏杆,看两只孔雀躲在阴凉处,被晒得蔫头耷脑。
时间突然变得慢了许多,午餐她一口也吃不下,咖啡却喝了好几杯,心髒咚咚直跳,不得不躺下来休息。会解决的,她一如既往地相信他,麻叶的种植周期三到四个月,半年后这些钱就会回来。
“我想出去转转,”她下午出门前被门外的警卫拦住,“去阿泰那里。”小象出生后,她只见过一次。
“先生交代过,他回来之前,姑娘在家里等。”守卫的中文说得很不利索,她不知道他什麽时候下的这样的命令。园子里没有熟悉的面孔,打扫的侍女,园丁,还有厨房的厨子,都换了人。
在焦灼中煎熬,傍晚时分,她终于听到汽车的声音,沖下楼,看到他,还是前一天在船上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密布着浅浅的红,一夜没睡的后果。
她不顾他身上的髒乱,和旁人的注视,扑过去,“霆,”他身上一股烟熏火燎的焦糊味儿,衣服反複出汗又捂干,他推开她,“先让我洗个澡。”
侍女很快备好了水和肥皂,她也是被伺候的人,笨拙地擦拭他的后背,涂抹椰子油制成的皂角。他似乎是在想事情,又或者是累了,一言不发,对她的笑也很勉强。
“先生,”侍女在浴房外敲门,这时候时间又变得快起来,她手忙脚乱帮他擦干身体,“晚餐备好了。”
“知道了,”他说,揉了揉她的头,接过干净的浴袍套在身上,“你去吃饭,我睡一会儿,好麽?”
“不,”她帮他系上腰间的绑带,“我陪着你。”
“好。”他没再劝,累极了,于是她出门跟侍女说他们不用饭了。
窗帘拉上,她用他从香港带回来的蜜罐杯子装了水,一口一口喂给他喝。躺下后,他自然地用一只胳膊搂住她,眉头皱着,她什麽也没问,用手指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
“后面,怎麽办呢?”她小声问,没提是谁放的火,这不会是意外,不论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烧掉这麽大一片田,结果只有一个。
“母亲那里,还有一些金条。”他说,先用那些换掉一部分租金,再过半年,利滚利可能就不止这一片种植园的收成了,然而那些金条是用来建造佛塔的。
“詹姆斯,”她还有别的办法,“他……”
他吻住她的唇,很深的一个吻,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累了。”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沉睡,留她一个人清醒着,下午的咖啡持续産生作用,她睡不着,难免东想西想。
滴答,滴答,落雨的声音。她先起床去看外面的天气,果然是下雨了,于是马上回来推醒他,“霆,下雨了,剩下的麻叶收完了麽?”
刺耳的电话铃割裂深沉的夜,管家和后院看守的人都醒了,不用指挥就井然有序地前往种植园,司机等在门口,他随便穿了件训练服,“我要去。”她拉住他的胳膊,从前她也在地里播种、除草,收割的活不算什麽,她不想从此成为他豢养的金丝雀,至少这种时候她要和他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