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能主追着车子。

一旦靠近，列维手中的刀就利落斩下，像是重複了千万次的动作。

“你们一直在太空里？”贝塔确认他能对付后坐回副驾驶。

车子在道路上快速地奔驰着。

贝姆看了眼小狗，虽没法理解它怎麽会问题，列维总归有自己的想法。列维相信它，他也相信。

“我没去过地球。列出生在地球。”贝姆说道：“叫做托莲的国家。”

托莲是面积和人口胜过勒芒涅查的大帝国，但前一任皇帝于近二十年前去世，托莲逐渐走向了衰弱。

叶娜金将军说过无数次，有朝一日勒芒涅查必然与托莲开战，重新获得属于帝国的荣光。

“零号上挂了托莲的旗帜。”贝塔说道：“你们见过很多能主？”

“你没听过？”贝姆说出口，又自问自答：“是啊，仿生狗怎麽会听过睡前故事。”

“那是什麽？”

“能主至，梦魔到。死亡来，肚子饱。能主至，梦魔到。点点灯，睡觉觉。”贝姆懒洋洋地念出了像是歌谣的词，接着像是来了兴致：“我给你唱一段。”

行驶在布满吃人怪物的街道上，贝姆唱起了歌。

他用低沉粗哑的嗓音哼起小调，传入耳中的是熟悉旋律，和列维给她洗澡时哼的一样。

但，歌词和贝塔记忆中的不同。

“唱错了。”贝塔趴在椅子上，轻声道。

“啊？”贝姆打了个方向盘，转上一条街：“你唱给我听听。”

贝塔转过头去，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难不成五音不全？”

“我没吃饱，没有唱歌的力气。”贝塔用力嗅了嗅，微微擡起上身：“往右边——”

“右拐。”列维正好落进后舱，手里拿着地图。

还真同步。贝姆低声吹了下口哨，他都有些吃醋了。

如今渡流唯一能用的就是通讯机，但这古旧的东西一般人家根本不会有。

治安队巡逻过的地方，会在高处挂上红色的横幅，以此告知想要求援的民衆尽量往其他地方走。

被困者也会想尽办法，传达此处有人的信息。

不远处的上方，灯火飘蕩在空中，像是萤火虫。

有人困在渡流的水上美术馆里。

小小的美术馆是一座四方建筑，一共四层，掩映在树林与花园间，馆外被湖泊包围，要靠栈桥或船去往关上。

美术馆最外有石墙遮挡。每晚九点，正门关闭，只有一扇小门得以离开，这恐怕是里面有存活者的原因。

能主第一靠视觉，在看不到的情况下，大部分能主都没法很好地做出判断。美术馆外的漆□□路上，只有十几只能主在游蕩。

石墙有一定高度，隔着不远，贝塔就见一个能主助跑着要跳上墙，却从凹凸的石面上滑下来。

另一个拳拳捶打着墙壁，但身姿瘦弱到同海带般，只能抹下一层灰。还有几个试图搭成梯子，摇摇晃晃，一齐摔倒了。

“能主也有各种各样的吗？”贝塔不禁问道。

零号上的能主最初都是人形，在和他们交手的过程中，她只察觉到了木讷的动作。或许是他们庞大的身体造成了行动上的不便，但几乎长得差不多。

“低等级千篇一律，高等级各不相同。”列维注视着车外道路上的能主，补充道：“失去理智后都一样，只想着进食。”

贝塔好似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叹息。

她在零号上见过，只为填饱肚子的能主。失去理智的可怕之处，贝塔想象不到。

车子在移动，能主看了过来，有好几个奔跑着追来。

“起飞。”列维说道。

“哦！”贝姆应道，操纵着车前的面板：“坐稳了！”

车身猛地震了一下，即刻倾斜。

贝塔瞪圆了眼睛，身体翻滚过椅子，往后掉去。

列维一把拽过她，将小狗护到了怀中。

“小心点。”他顿了一下：“你还没吃饱？”

贝塔贴在他身上，嗅着令人心静的气味。她仰头看着列维，闷闷说出实情：“我需要能源，至少一架飞行艇的能源。”

她出来，也就是为了寻找食物。

“真能吃。”贝姆往后瞥了眼，轻松随意：“你的胃是个黑洞吧。”

车子浮起在空中，下方的能主一个个都想跳上来。开进花园，车身又猛地一晃，不断下降，停在地面上。

“对女士说这种话是很失礼的事。”贝塔小声道。

“女士？！”贝姆惊讶地叫道，随即笑出了声：“抱歉啊，小小的女士。”

道歉还差不多，虽说感觉他并非发自真心。贝塔懒得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