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玩偶的脑袋离开身体。

小狗用尖锐的牙齿搅乱了这脑袋，扭头一口将它吐了出来。

白色液体顺着犬齿，流过下颚，沾染了毛发。

光年之外。

白兔玩偶坐在桌前。面对着屏幕。

视频上，黑兔滔滔不绝，和往常一样抱怨着白兔的所作所为，像是为了让白兔先结束通讯。

“黑，”白兔一字一顿道，“你见到妈妈了？”

黑兔没有回答，依旧自说自话。

视频是提前录好的。

黑甚至预想到了自己今天会想戴黑框眼镜。

但这麽多年，自己一直隐瞒着黑，不想让黑伤心。所以黑不会想到：当初不是妈妈离开了他们，而是妈妈想要杀死他们。所以，他才将妈妈推入了陷阱。

明明以为已经杀死了的妈妈，竟然还活着。

就在渡流。

这是他和黑这对双胞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心灵感应。

妈妈和死神列维在一起，要是他们两个联手……

白兔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想要按住这份战栗，他要先下手，不能让他们留下反应时间——

废墟之中，小狗倒在了地上。

片刻间，除了几面墙壁勉强支撑着大体，仓库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月光落在身上，贝塔蜷成了一团。

声音消失了。身体回到了贝塔的控制下，然而她却没法动弹。

不是第一次听到其他声音，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想法，却没料到在这具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个意识。

这个意识不属于她，而是从别处来的。又或许，自己才是后来者。

贝塔想起实验室中，她从未见过的长管的另一边。

会是这个意识的来源吗？

自己本是人，却能使用小狗和仿生人的身体，所以她也并不意外自己一直在和其他人共享身体。

只是另一个意识主导身体时，她就像是海里的泡沫，好像随时都要消失。

这种感觉依旧占据着她的心。

她好像又成了坐在轮椅上的自己。

在拥有新的身体前，贝塔从未抱怨过原本身体的不便，可是当一个人已看过了浩瀚宇宙，又如何说服自己只停留在地球的一隅呢。

月光愈发明亮，今日是满月。

这般境况下，贝塔却觉得自己好似嗅到了丛丛蔷薇，盛开在周围。

不对，不是她的错觉！

低吟声从石块下传来，好似正在经受千刀万剐。

列维！小狗翻身而起，用爪子推开上方的石块。

墙壁坍塌，列维被埋得很深，但从贝塔的观察来看，他不会因为这点儿重量就受不住。

难道她误判了……？

虽说觉得不会有事，听到列维的声音，贝塔还是有些焦急。

忽然，声音止住了。

在下一瞬，碎落的石块朝四面八方炸开，一只白色的长爪挥过了空中。

贝塔跳开了老远，仰头看去。

从石块下钻出的生物身长近两米，全身雪白通透，像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但锐利的四肢和目光，显得他并非善类。

是……列维吗？

列维躺着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这种解释能说通。

从在零号上，贝塔就知道列维不是人类，却没想到他的真身竟是这样。

只是，为什麽是这个时间？

贝塔瞥见了月亮。

想来那日在水上美术馆时，贝姆忽然感叹了一满月将至，而且黄昏时分她见到列维时，他身上的气味也比前几日重。

进一步推测的话，和暴走的能主不一样，列维或许明天就会恢複原状。

那麽，怎麽办？

贝塔盯着矗立在眼前的非人存在，一时已无暇思考其他。

白色的身躯静止不动，呆立在月光下，要是能维持一晚就好，然而在小狗单方面对峙的片刻，白色的身影也捕捉到了生物的气息。

占据了半张脸的眼眸像是呈满了一片海。

月光下的海面波光闪闪，宛若洒落了成串的珍珠。

巨大的脚掌朝贝塔迈来一步，贝塔方朝后退了一步，準备继续看看动静。她的眼前却闪了一下，像是头晕目眩。

眨眼间，白色身影来到她面前。

并非是贝塔体力不支，而是列维的动作太快，她根本没看清。

小狗被掀翻在地，四肢朝上，连翻身而起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掌压在身下。

白色的脑袋凑上前来，贝塔腹部朝上，举着四肢，难以挣扎。非人存在用突起的粗喙触到小狗的鼻尖，像是在确认这是什麽。

小小的心髒要跳出胸口，贝塔瞪大了眼睛，列维先是碰了她的鼻尖，随即蹭过脸颊，之后是耳朵，又顺着两耳之间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