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不落

花勒兮

新生

新生带来的暖意是那麽沁人心脾，在这新生里，战火不再灼烧方舆、硝烟也再不会遮没蔚蓝澄澈的天穹。

霜落尽了，那雪虐风饕的严冬早已成为过去，这个春天，比过往梦里的任何一个都要美。

宁阳城里人们歌颂着新生，歌颂着他们的英雄。

“初日漾金血，独白落金霜，阿午千桑梦已破，惟愿……新国盛世，得以千古昌。  ——《霜落》莫扬今（有改动）”

……

“林国长您慢走。”一位老先生说着。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头发和胡子早已花白，饱经沧桑的脸上洋溢着来自新生独有的喜悦，同时带上了些崇敬之意。

这种崇敬是对他面前的那个年轻男人的。

男人带着笑意点头回应老先生： “谢谢。”说完，他缓着步子向门外踱去，带着一种别样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突然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背后喊住了他：“国长先生等等！”

林海恍了下转过身去，就见一个穿着新式校服，扎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朝他跑来。

“怎麽了吗？”林海弯下腰温声询问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小女孩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语气里却有些腼腆，“可以吗？”

“当然。”林海回道。

“真的！”小女孩一下变得兴奋起来，眼神中多了些崇拜，“就是那位新国创始人之一以及最大规划师的政治家莫先生那首唯一的诗，我觉得很奇怪，”小女孩说着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着语言。

“这首诗的格式和别的不太一样，还有就是——这首歌的感情有点怪，就是说不上来的那种……有种……”她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显得有些急促。

林海似乎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麽，接上她的话来：“有种不像一首诗的感觉？而且特别是省略号前后。”

“对！”小女孩恍悟，“您怎麽知道的啊？！”

“因为那的确不是一首诗，”林海说着，心绪又变得沉重下去，“但也仅限于知道那不是一首诗了。不过诗中的话确实都是出自莫先生口中。”

“这意思是就连您也不知道原诗是什麽吗？”小女孩有些诧异。

“嗯，”林海又浸入了那片回忆，“这首诗只有莫先生本人知道原文。”

也只有他能知道，毕竟那时那位小姐早就……

她听不到。

……

那时战争还在，社会动蕩，局势上还未统一，分成两大领域——西岭和南隅川，后来政局又经历了两次大变革：

先是以阿午教为信仰的西岭被南隅川所灭，后世被俘的唯一幸存皇室西岭二公主季羽重聚旧势力一举歼灭南隅川，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统一——先前被灭国后余下不多的西岭人回到原国都，也就是后来新国国都宁阳城，那时还叫千桑城，以此为国之重心重新发展，而南隅川人仍旧在原国土上受着压迫与剥削。

而反抗的人，不屈服的被杀，余下的不是被抓去充军，就是被抓去监禁在西陵东面的险要山群——北山口山群最南侧山脚下的南愚监狱，作为备用军。

而複仇、灭城，

便是他策划这场悲剧的最终目的。

……

欧石楠

“母亲，我还是不能去吗。”

“栐谙，作为公主，你该为你的子民们想想。”女人翻阅桌上的奏书，神情淡漠。

“可是，我只是想去参加舅舅的回城典礼。”少女有些洩气。

“栐谙，你是阢母的神女，是大家的栐谙，是我们这廖廖可数的阿午人的希望啊，你若是出了事，我们该如何……”

“好我知道了母亲，我不去了。”少女已经厌烦了这样的话，转身往房间走去。

她不知道参加个典礼有什麽危险的，更不理解每次她和母亲提出外出的请求时，她母亲这几乎不变的话术。

她只知道他们一族信奉阿午教，信仰阢母，而栐谙就是他们神话中阢母的神女，可为什麽偏偏说她是栐谙？

她既不想当什麽栐谙，什麽公主，更不理解为什麽栐谙需要这样严苛的保护。

但是……她想着，往周围撇了一眼，只见一群身着黑衣，腰间别着枪和小刀的侍卫，把她围在正中央。

在廊道的窗户外望去，还时而可以偏见卫军巡逻，在看不到的地方，估计也正有狙击手和暗卫瞄着。

……但这真的只是保护吗？感觉更像监视啊。她想着，叹了口气。

她也快习惯了，从小时候母亲一举歼灭南隅川重建西岭，把她带回他们的原国都时就开始了这样的保护，至今也有十余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