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浅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麽，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魔幻，竟一时楞在了原地。

大约是静止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黎清浅扯开步子，跑过去，陆晚已经倒在了地上。

“阿黎......”陆暮扶着陆晚，他像是被吓傻了，双眼都有些无神的扭头看黎清浅。“我没有。”他说，可是嘴里也只念叨着这几个字了。

陆晚躺在地上，双手扶着贯穿自己的剑，鲜血沾染在那树根的造型上，流进缝里。

她似乎是想说什麽，可是嘴巴张张合合的，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黎清浅跪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碰陆晚，怕她会更疼。

“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黎清浅的手有些抖。“不怕，我现在去找大夫，不怕。”

高芨已经带着人回来了，他们看上去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有些狼狈，刚回来就看见这惊悚的一幕。

“皇上，已全部击杀，留有一个活口。”高芨跪下来，也只能说这一句话。

听见身后高芨的声音，黎清浅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高芨，快去，快去找大夫！”

“对！去张氏找石大夫！石大夫做过军医，离得也近，快去啊！”她推了一把高芨，又回到陆晚的身边去。

“别怕，高芨去了，他跑的快，马上就带着大夫来了。”

陆暮像是才缓过来，连忙的点头。

可是这把剑贯穿了心髒，哪里还有活路？

陆晚只是在那大口的喘着气，瞪着眼，像是被抓上岸的鱼，徒劳的自救，她的眼角划过泪来，撕扯着沙哑的嗓子说出了几句细若蚊子的声音。

“不怪哥哥，不怪哥哥。”她说。

“柳千寻，那个工匠有问题。”

说完这两句话，她已经是精疲力尽，眼睛看着天空和偶尔飞过的雁，不知在想些什麽，眼皮也有些沉重。

“别睡！陆晚你别睡！”陆暮也急了，想要晃醒她，看着那柄长剑又不敢。

黎清浅的眼眶红了一圈，捧着陆晚的脸：“你等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她碎碎的念着，试图唤起陆晚的意志。

“你想想林深，他不会想让你死的，我也不想，陆暮也不想。”

“你要活着，去把柳千寻杀了解气。”

“还有吴居正，你不是说要杀了他给林深複仇吗？！”

“别睡，你别睡！”

这张脸怎麽可以失去生机呢？陆晚我求求你不要睡。

黎清浅焦急的看向高芨离开的方向，那里并没有人影。

陆晚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目光逐渐的挪向了黎清浅。

“你怎麽，在这里？”

黎清浅不明白，但是陆晚能够和自己说话就是好的。

“我在这里，我当然在，我会在这陪着你的，你别睡。”她已经来不及去思考陆晚为什麽会这麽问了，只是不停的重複着。”

陆晚笑了一下。

“好。”她说。“你一直在。”

“小浅我好困，你之后叫我。”说罢就缓缓的闭上了眼。

小浅。

这两个字炸的黎清浅呼吸都变急促了，若说方才还只是焦急，这两个字便把她推向了崩溃，原本只是泛红的眼眶，立马落下了豆大的泪来，叫人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你喊我什麽？！你喊我什麽？！”黎清浅的音量提高了不少，近乎尖叫的。

“你醒醒！你喊我什麽！”

陆晚怎麽会知道这个名字呢？

陆暮没说过！

我也没说过！

最多最多，陆暮当着陆晚面喊的也是阿黎，那谁会喊小浅呢？！

“大夫！大夫呢！怎麽还没有来！”黎清浅的手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侍卫。“你快去啊！喊来！全部喊来！”

陆暮跪在旁边，小浅这两个字叫他也恍惚了许久。

梦境与现实相同，死了就是死了。

这是黎清浅刚入梦的时候和他说的，此时便在陆暮的脑袋里不断地回蕩。

他看着自己的手，眼前的景象似乎在旋转，在放大，恍惚之间，似乎他只有灰尘的手沾满了鲜血，陆晚的鲜血，或者说，黎清浅的朋友，那个叫白疏苒的女孩的鲜血。

高芨的速度其实很快，他甚至是扛着石大夫来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石大夫提着他的药箱，匆匆的给陆晚把了个脉，最后也只得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节哀，公主殿下已经去了。”

盖棺定论。

原本疯了似的，叫人喊大夫的黎清浅也顿时哑了火，像是不明白什麽叫节哀，什麽叫去了，就跪在那里，呆呆的。

“骗我的吧。”良久，黎清浅却突然笑了一下。“这不好笑，大夫你快救她，这不好笑。”她抓着石大夫的手臂，眼神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