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呆呆地看着那少年，面上伤感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收敛了神色坚定道：“你本可视若无睹，又为何特意停留救我？”

“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可现在的你若不放下，丢掉的可能不仅仅是一只手。”

少年轻轻擡起少女的手腕，那处已经红肿不堪，里面更带了些青紫。

“如此美好的年华，如此美好的身体，又在这美好的世间之中，何不享尽这人间快乐？”

少女沉默良久，轻轻笑道：“正因为，我想让这世间，一直美好下去。”

少年摇头轻叹，随后消散了身形。

自那少年出现，手中剑的失控便停止了，如今少年消失，那把剑也未再动作，却依旧沉重无比。

少女的手有些颤抖，此时的她，已经无力再举起这把剑，她跌倒在地，狼狈的支撑身体。

“很累吗？”

少女点头：“累。”

“那便放下吧。”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倩影自桑酒身后慢慢走到她前面几步的地方停下。

盔甲泛着冰冷的银芒，而那声音亦是如此。

“你非神明，何必这般辛苦？”

少女看着她持枪而立的背影，没有说话。

“神明都做不到的事，你当真认为你能做到？更何况……”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俯视着她，语气中尽是嘲讽。

“他们值得麽？”

少女手中的剑开始发热，很快变得烫手。

滋滋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少女的手已是鲜血淋漓。

少女忽然笑了。

“我不在乎。”尽管她半跪在她身前，可气势却与那人丝毫不减半分：“我只是要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为何要管他们值不值得？难道我自己还不值得吗？”

“又有什麽用呢？在时间面前，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不过是颗尘埃罢了。无论你做了什麽，都不会有人记得！你的坚持，不会有任何意义！”

“怎麽会没有意义？你可知，正是因为你的坚守，这世上诞生了一位剑神，而他，又为后世留下了希望，才会有你现在的一问！就算没有人记得又如何？这世间，会证明我来过！”

话音刚落，眼前之人便化作一阵轻烟消失，可少女根本无心顾及周遭的变化，手掌上钻心的疼痛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

“桑酒！”

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少女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

待看清那人的样貌，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坚持不住，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你终于来了……我……我好痛。”

“我知道……”那人一点点拭去她的泪水：“可你愿意放弃吗？”

少女看着被灼伤的手，眼泪刚刚落在那上面便顷刻蒸发。

“不……我永不放弃！”

睁开眼时，桑酒只感觉好似过了几百年一般。

她被困在梦里，不断地练剑，又不断被出现的人和事搅扰心神，如今醒来，只觉身心俱疲。

就连突破了第七层的喜悦，都未能让她的嘴角提起一丝一毫。

她仿佛记得，梦里面，冥夜不要她了，而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失去了冥夜，至今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捏了捏眉心，桑酒苦笑摇头，自己怎麽会做这样的梦？

先不说她与冥夜互通情意，便是自己至今的努力，也并非全然为了冥夜，怎麽失去了冥夜，她的一切就都成了泡影了呢？

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功法也有所突破，完全可以出关了。

“也不知冥夜现在如何了。”桑酒喃喃道，随后舒展筋骨，打开了房门。

“夫人。”莲芳和赤芍见到桑酒出关，脸上尽是关心：“夫人伤势可大好了？”

“嗯。”桑酒点头：“没什麽问题了，冥夜在哪？”

“神君在军营，很快便是下值的时间了，我这就差人送信，神君若是知道夫人出关，定然欢喜！”赤芍笑道。

“有劳了，那我就先沐浴更衣，收拾妥当等他回来吧。”桑酒虽然心中想见冥夜，却也知道不急在这一时。

冥夜得到了桑酒出关的消息，先是一喜，随后笑容慢慢淡去。信使诧异的看着他来回踱步，似是在内心挣扎着什麽。良久，冥夜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颤抖着擡起右手，一卷文书渐渐浮现出来。

“将这个带给……夫人。”

信使接过了那密封着的文书，心中疑惑，神君一会便要下值回去，怎的不亲手交给夫人？但也没有多想，领命回去了。

看着信使的身影彻底消失，冥夜再也绷不住冷静的外表，颓然的靠在椅子上。

桑酒，终究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