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征战一生，马革裹尸，战死疆场本是他的荣誉！可如今，他却是以一个失败的侵略者的身份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如今他尸骨未寒，他麾下的军队居然又出了这种事情，让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袁牧渐渐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乐绫深吸一口气，平複了一下心情，冷冷的问道：“前线目前什麽情况？”

“有线报传来，九黎国的军队正在集结，预计三日后再次进攻迦关，这次……这次还有那只妖兽。”

“妖兽……”乐绫闭目思索着，忽然睁眼道：“敌军多少人？”

“一万。”

“我军呢？”

“几番战败下来，仅余五千。”

“看来他们是有了妖兽在手，便减少了兵力……”乐绫冷笑：“裴冀知道麽？”

“知道，他一听到有妖兽，再也坐不住了，连夜递了奏疏和君主求增援。”

“现在才知道求援，哪里的军队能在三天之内立刻赶到迦关？只怕他的军报都只能刚刚送到国都！当真是个蠢货！”乐绫斜眼看着袁牧：“你倒也是乖巧，他拦下你奏报的消息，你便任由他自欺欺人？”

袁牧听着乐绫话语中的嘲讽，心中无奈，却也无话可说。

“裴冀软弱无能，却还要插手军中之事，祸害戍边军民，此人是留不得了。”

袁牧听到乐绫之言，神色大变，下意识地四处观察。而此时的乐府前厅，门窗大开，里外均是一览无余，并无藏人之地。远处，是在回廊下专心抚琴的陆萱，她只需微微擡头，便可看到屋檐上和墙壁后是否有人。

“萱姐姐曾言，恶人自有天收……”乐绫自嘲的笑了笑：“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她慢慢走近袁牧：“我知道你有苦衷，爹爹、我、萱姐姐，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你在这里做的一切，都会影响到你身后的家族。”

袁牧惊愕：“你们……”

乐绫冷笑：“袁牧，别当别人是傻子。我不管你身后的家族到底要你怎麽做，我只问你，可愿助我？”

袁牧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后擡眼对上乐绫视线：“愿随少主差遣。”

第四十六章前尘（三）

袁牧走到庭院中，陆萱已经收了琴，她一身素净孝服，发间未饰任何钗环，可仍掩饰不了她的天姿国色，倒是更添了一丝清冷出尘的气质。

“萱儿……”袁牧看着陆萱，竟有一种隔世之感。

陆萱走上前，看着袁牧高高肿起的脸颊，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倒在手帕上，敷在袁牧的脸上。

“嘶……”袁牧冷不防吃痛，陆萱看在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却淡淡道：“阿绫心中有愤懑，需要发洩。你不过是挨了一巴掌，可那些孩子丢掉的是命。”

“我明白，这一桩，无论如何我是推脱不掉的……”袁牧苦笑：“是我瞻前顾后，没有果断行事，才造成今日之祸。阿绫……少主心性果决，我不如她。”

“你被家族束缚，瞻前顾后本也正常。只是却不该在国难当前，被家族利益束手束脚。”陆萱看着袁牧，眼中隐隐泪光浮动：“你可知若是迦关失守，其后五城之内都再无天险！上万百姓之命岂是可以用利益衡量的！”

“是我的错。”袁牧低头：“我早该和他们划清界限的。”

陆萱闭了闭眼，消去眼中积蓄的水汽，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袁牧。

“这是我拟好的曾经追随我父亲和乐叔叔一同出生入死的将领名单。”陆萱不去看袁牧的表情：“虽然人心不可测，但若是他们，至少不会出卖阿绫。”

袁牧捏着那信封，看向陆萱的眼神中带了些震惊。

“阿绫不便离府，我可乔装后与你一同前去游说。”陆萱也不管袁牧的反应：“日后若要追查，此事也有将你摘出去的空间。”

“萱儿，你便是这样看我的吗？”袁牧走到陆萱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急道：“我前来投军，就是为了凭自己的双手搏一个前程！而非受他们摆布！是，之前的我有过犹豫，畏畏缩缩的让人瞧不起，但是现在我已下定决心，和他们划清界限，从此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会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情负责！”

陆萱终于擡眼看了看袁牧，她眨了眨眼，忍住泪水，高傲的看着袁牧挑眉：“那就希望袁将军，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你……你们要做什麽！”裴冀惊慌的看着一脚踢开屋门的士兵，对着为首的乐绫喊道：“你们要造反吗？我要禀报君主，将你们全部治罪！”

“圣使大人，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命吧。若要禀报，也最好将你征用童兵之事一起说明！”乐绫冷冷道：“连十岁孩子都不放过，你可真是连畜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