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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衔草(35)

作者:星宿壹 阅读记录


一对黄褐色尖角,眉毛像是经久不息的火焰,双目炯炯有神,两对细长尖牙。这便是开山的形象。

面具的材质多用樟木和柳木,敲定了这次用什麽材料后,匠人就开始绘图、雕刻、打磨、上漆、开光。

傩舞的舞步古朴、简单、粗犷。阿才头戴红帻,身着红底碎花袍,绿鞲衣,脚蹬黑布鞋。

手持开山斧,在一鼓一锣中随着鼓点起舞,在时缓时急的锣鼓声中驱疫纳吉。

接下来的十几天都是如此,或在村里跳或在城内跳,等到正月十六这天,终于到了搜傩的戏份。

搜傩是傩戏中最有看头的一部分。正月十六,傩班挨家挨户地搜傩,居民们打扫街道,撒上石灰等物。

阿才扮演的开山持着铁链,判官手持判官笔,搜遍屋内屋外,小如瓦片,檐角,烟囱等地都被搜了个遍。不让鬼怪有任何可藏的机会。

在庭爻这一衆人眼中,场面就变得一言难尽了。

兽人们无处可藏,街外有村民们洒的石灰硫磺,屋内又是傩班一群人。

场面一度失控,兽人像油锅上的蚂蚁四处逃窜,相比之下还是街道能站得住脚。

因为被武器碰到的地方,无一处不被腐蚀。

庭爻看到这总算是知道前因后果了,发疯的兽人看到庭爻毫发无损,张牙舞爪地便要抓过来,庭爻能躲得过明枪,却防不住暗箭。

“去死吧!”

一道饱含恨意的声音响彻在衆人耳边,庭爻靠着多年战场厮杀的直觉,堪堪避开要害,只有左侧肩膀被捅了个对穿。

虽受伤了,不过敌人也暴露了蹤迹。

庭爻一手抓着穿胸而过的利刃,醒木鞭在手腕的巧劲下直甩身后人的面门。

“噗呲”

“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庭爻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依旧站得笔挺,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陈香香。

菖蒲和鹿衔飞奔过来扶住庭爻,被庭爻轻轻拂开。

陈香香瞪着庭爻,咬牙切齿地开口:“这麽多年了,我终于知道事情是怎麽发生的了!”

“都是你,原来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你害得阿才哥哥蔔筶失败,害得他搜傩时受伤,最后害得他自缢身亡!”

庭爻还未开口,鹿衔就嗤笑了一声:“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我们来这还不是你掳来的,你怎麽不反思反思自己呢?张嘴就血口喷人。”

陈香香听了鹿衔的话更为窝火:“我血口喷人?我颠三倒四?不是她那还能是谁?阿才哥哥蔔筶的时候就看了她一眼,阿才哥哥本就异于常人,能视常人不能视之物。”

陈香香说着说着眼中就蓄满了泪水:“他本该前途无量,被世人称赞,而不是像这般是犯了错自缢的结局!”

“跳傩时也看了你一眼,搜傩时也看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之前进来的其他人阿才从未看过。”

庭爻低着头没吭声,陈香香还想继续数落庭爻的“罪行”,就听见屋内一声惊呼:“阿才兄,你怎麽了?好端端地怎麽受伤了?”

陈香香一愣,庭爻和菖蒲还有鹿衔反应最快,几步便到了院内,看着阿才被衆人围在中心,肩膀处一片血迹,衣物上还沾着陶瓷碎片。

阿才平静道:“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演小鬼的人把面具朝上一推:“阿才兄你撒谎,我刚刚分明看到那花盆是自己从墙壁上掉落的。”

言罢还补了一句:“不会是邪物作祟吧?”

彼时的陈香香一听就急了:“你胡说什麽?谁都有可能镇不住,阿才哥哥不会,你说对不对,阿才哥?”

阿才只是默默接受着大家的议论,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句,不曾反驳一声。

最后搜傩虽已完成了,因为接连出了岔子,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大家将面具向上一推,搜傩结束,此刻圆傩。

阿才自从那天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邓椿和陈香香来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在陈香香再一次敲门时,阿才终于开了门。

阿才在陈香香说话前先截了她的话头:“香香,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多日未曾说话,阿才的声音嘶哑,一句话断成了好几节。

陈香香听见这个要求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阿才哥哥你终于肯吃饭了,你想吃什麽香香都给你做,只求你别再把自己锁起来了。”

陈香香急着去做面,因此忽略了阿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

等陈香香做完面回来时,阿才的院内已经围了一堆人,邓椿拦着不让香香进去。

“爹,怎麽了?阿才不愿见你们吗?没事,他肯见我,我去劝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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