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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衔草(64)
作者:星宿壹 阅读记录
陈横有些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地承受着剑的重量,更别提反击了。
庭爻见状停下了攻势,满意地点了点头,是个好苗子,日后好好培养,不比恒令将军差。
陈横大口喘着粗气,反观庭爻,只是呼吸稍急促了些,鬓角微湿,发丝微乱。
陈横咂舌,亏他一直自诩怀才不遇,今日才知自己的剑法更像耍花枪。
“底子不错。”庭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想去军营吗?”
锦国不强制招兵,每年来参军的却比前朝多得多,无他,日子难得平静这麽长时间,每个人都肩负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无所谓重文重武,二者缺一不可。此消彼长,不可失之偏颇。
而乡试,便是将文人与这个国家捆绑得更加紧密。人一旦有个功名官职,哪怕是个閑职,在说话做事前便需三思了。如若不然,文人的文便是瓦解一个国最后的利器,因为民心散了。
陈横点了点头,说:“我不怕吃苦,不怕死,只怕这一生活得碌碌无为。只是……不孝这个罪名太大了,父母孝期还未过。算了算日子,这个月过完,我的年龄便超了参军的最高年龄。”说到这儿,他苦笑了一下,“也许这便是我的命。”
庭爻将自己手中的剑收回了银戒内,陈横见状将他手中的剑递了过去,只是目光依依不舍,他从未摸过这麽好的剑。
他甚至不需去问这是什麽材质,因为他知道即便问了,也只会是他没听过的物件。
“它与你有缘,便赠予你了。等你父母孝期过了,如果依旧有参军的想法,拿着这把剑,去蓟北找一个叫恒令的人,通过他的考验,新的坦途在等着你。”
庭爻将配套的剑鞘放在号舍木板上,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出了考场。
陈横呆愣地维持着递剑过去的姿势,等到手臂酸了这才反应过来,将剑翻了过来,剑柄处刻着一个字——穗。
“福宝,福宝,你看到了吗?我可以去军营了!我可以骑马在蓟北的大漠上,虽然风沙刮脸可能会有些疼,但是我可以看到游隼!我甚至可以驯服它!我……可以保家卫国,守护边疆了……”
说到最后,陈横泣不成声,抱着福宝,将鼻涕眼泪都糊在自己的衣袖上。
福宝不明白陈横说的话,不过她知道,这是好事。轻轻拍了拍陈横的肩膀。
刚开始到这儿时,他抱怨过,懊悔过。为什麽日子总是越过越艰难?为什麽这麽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为什麽总是天不遂人愿……
而现在,他突然庆幸自己进了这个走马灯。他急忙找笔写下:“蓟北,恒令,参军,李姑娘。”
李姑娘说他们大多数人出了走马灯会忘记里面经历的一切,他不想忘记……不想忘记此时的感受。
剑鞘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让人心安。将剑收入剑鞘时受到了阻力。陈横废了好大劲才将里面的东西勾了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
林福笛猛地将手搭在陈横的肩头上,她的个子不够,从侧面看着纸条。
陈横被吓了一大跳,见是认识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阿婆,您怎麽了?”陈横以为阿婆年纪大了看不清,将纸条朝前递了递。
阿婆向后退了几步,说:“没事,我没读过书,不识字,就是感觉这字写得妙,锋利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却总在一些转折地方显得圆润行云流水,从字便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陈横赞同地点点头,说:“阿婆,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李姑娘时,不敢上前同她说话。但是她上来便分给我们干粮,怎麽形容呢?”陈横此时才觉得自己词彙匮乏,绞尽脑汁地想着,“像水!对,就是像水!水利万物而不争,第一次在人的身上体会到。”
陈横才反应过来阿婆说她不识字,疑惑道:“阿婆应该未到期颐之年吧?百年前就已推行了政策,立志使每一人皆能读书,阿婆当时是因为家中循旧阻挠你读书吗?这可是大事,可以报官了!”
“那时刚推行,不是每一个沟壑都能被阳光照到的。”阿婆神色落寞地说。
陈横闻言火冒三丈,说:“岂有此理,阿婆,我记得你也是符城的吧,等出去后,我帮你报官!”
阿婆连连摆手,说:“父母都早已长眠,报官又有何用呢,反倒落个不孝的名声。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阿婆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像是怕给陈横带来麻烦似的。陈横看着阿婆蹒跚的背影,掏出纸条在上面认认真真地添了一条:“帮阿婆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