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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衔草(77)

作者:星宿壹 阅读记录


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他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在尽职敬业地演戏。

卫拙听见动静,回头望去,沖庭爻咧嘴一笑:“你来啦。”

不一样,跟刚才的不一样。庭爻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

庭爻像之前一般,捡起草环:“準备送给谁的,我可以帮你送。”

卫拙还是一把夺过草环,说:“我更想自己送。”

庭爻的心彻底冷了下去,他是故意的,而且,他也记得方才的一切。

真是难办。

卫拙掏出那把刀,庭爻听见他说:“你相信我吗?不会反射。”

庭爻擡手接过,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颤抖着递了回去:“我……我没杀过人。”

卫拙显然没料到庭爻整这一出,他顺势接过刀,握在手中,沉默。

良久才开口:“你认识扶霜折吗?”

庭爻摇头。

她当然知道,排名第一的异能者——扶霜折。

卫拙扯了一下嘴角,将刀又递了回去,庭爻没动。

“我不会死的,放心好了,来——”他拿着刀比划着自己的左胸,“朝这刺。”

庭爻颤抖着抓住刀柄,再次用力地刺进他的胸膛,不过这次,她抓着卫拙的手。

她猛地松开手,露在外面的刀柄颤颤巍巍地发抖,卫拙的手还维持着被庭爻抓过来放在刀柄上的位置。

卫拙直直地倒在雪地上,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咯出一大口血。

发丝黏腻地贴在他的额角,他沖庭爻笑着,笑得癫狂,“你可真是敏锐啊~”

庭爻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拙,说:“不敏锐的话,就要死第二次了。”

卫拙想笑,但是血气胸带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安静。致命伤在心髒,他自己抓着刀柄刺的,便要伤第二次。因此,那有两道伤口。

他的脸色惨白,指尖因为血液循环的不畅变成黄白色。

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麽,意识逃离的速度过快,眼皮终于先撑不住了。这一闭,便再无醒来的一天。

卫拙的灵魂飘在尸体上空,他捂着左胸口,说话依旧费力:“我不后悔……骗你,因为你本来也不会放过我,放过我们。”

庭爻又坐回了地上,“我猜,剩下那两个人中,有对你很重要的人,对吧。”

卫拙不答反问:“你会对你的亲友这麽残忍吗?”

“不会,但在这片土地上,非我族类,都会被天道所不容,无一例外。你们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卫拙倒吸一口气,声音如蚊子一般吶吶开口:“你不是在追逐不为天道所困的自由吗?如果有一天,你和你亲近之人为祂所不容,你也会慷慨赴死吗?”

牧羊人之心(六)

灰伯劳展翅飞到离他们不远的雪地,歪着头看着他们。

“不是如果,是一定。”

卫拙闻言睁大了双眼。庭爻双手撑在地上,也不觉寒冷,“在生命终结之前,谁又能未蔔先知结局呢?命运,镜中花,水中月,你以为的真实,未必是真的。”

“未窥天意,已临极悲。命运二字,即命终蕴涵,非那时不可悟,所以你现在问我,我回答不了。”

卫拙背倚树干,顺着纹路抚摸崎岖不平的树皮,“若是结局早已注定,那活着可太没意思了。”

庭爻想到了艾提,学着他躺平在地上。天高云阔,伸手仿佛指尖能触到穹顶,哪怕已身处高处,可庭爻已知天外有天,便再也无法只看眼前。

“人的结局都是魂归天外,都是阴阳两隔。难道衆人皆过得如一日吗?一个念头的産生,背后有无数种可能,那无数种可能便是你自由的意志。”

卫拙等了半天也未等到下一句话,侧身望去,早已没了庭爻的身影,雪地上之前的脚印已被簌簌的雪填满。

没人了,他又变成一个人了。

“原来这便是——因果。”

卫拙自嘲地笑了,苦涩在嘴角蔓延开。

“沉绿,我和你哥哥,无法回去给你过生日了……”

树干肢解破碎掉,连同那个异乡的孩子,一同湮灭。

站在魍魉城入口处,来人轻叹一口气,“只有你一直未变,一直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

距魍魉城十里的客栈。

“哎,你听说了吗?昨夜魍魉城的哭声都能传到这儿。这可是离了十里地啊!”

“我听到了!昨夜我睡得正香,忽的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哭声,还有另外二人,应该一个年长,一个刚及弱冠。”

“这可真邪乎,近日还是别去那了。”

“李兄所言极是啊。”

小二端着热茶穿梭在人群中,从一位客官的头顶掠过,一滴未洒,手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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