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苍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聊天，庭爻不是一直与她在一起吗？怎麽表姐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独孤雀的眼珠从横梁上缓缓移到庭爻身上，仿佛要把面前这个人看穿。

他将手放在庭爻的手心上，庭爻收紧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我不想披发，束发也不想，能帮我剪发吗？”

“荣幸之至。”

庭爻握着刻刀，只因这间屋内没有利器，否则独孤雀也不会拿茶杯砸她。

将他柔软的发丝割短，光可鑒人的乌发散落一地，连同着他一直未能摆脱的枷锁，一并舍弃。

庭爻在他脑后扎了一撮头发，额前的碎发还未修好，偶有几根头发随着庭爻的动作扫过眼皮。

独孤雀一声未吭。

“好了。”庭爻退后了几步，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独孤雀，满意地点点头。

独孤雀朝后仰仰头，再没有沉重的东西坠着他了。

他蓦地笑了，看向对面还拿着刻刀的庭爻，“这下我们真的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所以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庭爻多年前陆陆续续捡到十二暗卫时，也帮他们剪过头发。剪过如稻草一般的头发，独孤雀这种如绸缎般的自然不在话下。

“有一点，也就一点点。我在想我们明日该如何解释。”独孤雀话里虽担忧着，眉眼却比之前放松许多。

“你还要在这儿等着他们来诘问？”程苍耳不可置信地问道。

独孤雀被苍耳反问得一愣，“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自然是逃啦！”

庭爻向苍耳投向赞许的目光，她这个妹妹深得她的真传。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走也是为了引出敌人。

嘴上还是揶揄道：“你是不想梵辛夷再拉两天磨吧？”

程苍耳闻言跺了跺脚，害羞喊道：“表姐！”

“表姐难道就舍得？”

庭爻警告地指了指嘴，“别来猜我的心思。”

独孤雀顿时生出一种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荒谬感。

侍从快要来了，没什麽时间供她们讨论路线。

庭爻问：“你知道人木在哪儿吗？”

独孤雀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只知道大概的位置，那里守备森严，常人不得靠近。”

“你的寝殿平日里侍女可以进吗？”

“她们不会进来，带面纱是因为随时都有人可以取代我。所以，我不能被人看见长相，不能被听见声音。”

庭爻还有想问的，比如为什麽王没有子嗣，比如他是如何被选上的，比如，那年的祭祀到底发生了什麽？

门被敲响，侍从的声音準时响起：“时间已到，请使者去膳厅用餐。”

独孤雀闻言用力抓住庭爻胳膊，语速飞快地说道：“这里确实有疫病，不过不是戴面纱可以防住的。今夜及往后两日的餐桌上，任何与面有关的食物，都是万万不能吃的，切记，切记。”

锁星城轶事（四）

“子时三刻见。”庭爻匆匆丢下这句话便出了寝殿。

独孤雀听着衆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又坐回了他的榻上。

一开始，他不是没寻求过使者的帮助，结果他们连自保都无法做到。一个个地来，一批批地走。

三日半为一次轮回，他不记得经历了多少次，被架起丢进沸腾的油里。那样的疼痛，从恐惧到麻木，用不了多久。

也许，再试试吧，我再相信她一次。

庭爻，如果你失约，我必杀你。

庭爻在第一次见到侍女时，就寄生了其中三个。因此，她现在知道这座王宫的详细路线。

膳厅内。

梵辛夷拖着沉重的身躯，什麽风度礼仪都不要了，瘫在座椅上。中午尚有力气说话，眼下是一句话都不想讲了，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鹿衔给梵辛夷喂了一颗不知名丹药，吃下后看着是好转了不少。

庭爻看着苍耳担忧的神色不似作假，拉着她就要往鹿衔那边走。

程苍耳像被抓住了耳朵的兔子，一路被提溜了过来。

对上鹿衔略带疑惑的目光，苍耳恨不得整个人躲在庭爻身后。

庭爻说：“我有话跟你说。”

鹿衔闻言立即起身，庭爻顺势将苍耳推在鹿衔原先的座椅上，“看着他一点，我们有事要谈。”

走至膳厅外，鹿衔靠在栏杆处，等着庭爻开口。

庭爻把今晚的计划简短说了一遍。

“不行，太冒进了。”鹿衔听完想也不想地否决，“就算你有法子逃脱，疼痛受难是避免不了的。”

“我知道，”庭爻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我愿与你说，是想让你在外面接应一下独孤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