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所有的遮羞布都随之坠落。

商阙的真面与真心暴露无遗。

她巍然立在周懿的面前，撕下自己虚僞的假面，俯瞰他。

“洛……洛洛……”周懿的声波划过嘴角的血流，颤抖着右手伸向商阙的裙摆，试图抓住些什麽，哪怕子虚乌有的大梦一场。

“我不是你的洛洛。我根本不是！现在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后更不会是！永远，永永远远，都不是！”

商阙的嘶吼无疑夺走了周懿的最后一点光亮，拉住裙摆的手倏地塌了下来。

商阙弯下腰，随意捡起一把失主的剑。

“我知道你不是商洛，”额前响起周懿奄奄的息声，“可是啊……咳咳咳……”

商阙擡起头，周懿的泪眼饱胀得通红，嘴角却还是含笑，“可是，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啊……”

温润的瞳逼仄了商阙的泪。

过往种种如利刃刺中心口，商阙心如刀绞。

她五味杂陈地凝视着此时残存的周懿，又意味深长地回望了商羽，既像留恋，又像告别。随后举起剑，对準了自己的脖颈，只是轻轻一抹。

她还是忘不掉周懿的好。

“阿阙！”

周懿的瞳仁倏地放大，目眦尽裂，再无法愈阖。

商阙倒在了商羽的怀里，鲜红的血液簌簌穿过商羽的指缝。

商羽第一次泣不成声，泪落红痕。

“阿阙，我们不是说好明日就成婚的吗？不是说好要同甘共苦长相厮守的吗？阿阙，我们明明赢了啊！你为什麽……”

商阙缩回了本想替他拭泪的虚弱的手：“阿羽，对不起。”

“阿阙……”

“我爱过他，可我也爱你。我帮你打下了江山，但我杀了周懿，这是我……欠他的。”

“阿阙……”

“我不知道为什麽我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人，但我必须承担爱着两个人的后果。”

“商羽，且珍惜这天下……”

“我血溅你衣，就当我来嫁你了。”

翌日，商羽登基，国号欮，定都雀都（商周界）。

商周终成一统。

商羽在位十三年，其间吏治清明，政局稳定，物阜民丰，民族交融，天下大治。

他也遵守了承诺。

他抱着商阙的尸首，走上了雀都的城墙，吹拂着商周界的风，粗粝地接吻。

除了她，他一生未娶。

第十三年巡行锡州，恰逢节日花船，商羽酒后将一歌伎错认商阙，失足落水。

于是，天下再度陷入历史的循环。

大结局四.归巢

牵着商洛跨过正殿门槛的时候，周懿注意到了门后等候着的宋琬。

普天同庆的大婚之日，一国太后却一袭白裙，身披没有一丝红色杂质的白袍。手里捧着一只与送给商洛的那只无异的桃木盒子。

按规矩，周懿尊她一声母后，自然应以礼相待。

但周懿对她冒犯的穿着实在不满，思忖再三，还是不计礼数地选择直接掠了过去。

但宋琬却自己撞上来。

“好儿子今 日成婚，我这个做母后的，定是要来贺喜的。”

任谁都可以听出宋琬淩人语气里的靡靡之音。

但周懿不为所动。宋琬只好转而走向一旁的商洛。

“母后，你又要干什麽？”周懿见状，横在宋琬和商洛面前，眈着宋琬，不让她接近商洛。

“哟，我给儿子贺喜，儿子倒还不领情了。”

“太后，还请您不要误了吉时，”成烽握紧腰间的长剑，柄鞘之间闪过一道夺目的锐厉寒光。

宋琬有些恼，倒不是说害怕了。

“那好吧，”宋琬后退了几步，递出手中的桃木盒子，“就权且随个礼吧，周懿。”

宋琬的眼神变得尖刻。

“新婚快乐，周懿。”

“哐当”一声，桃木盒子摔成两半。

这是故意的喜礼！

盒子的残骸里，亮出一把开刃的尖刀……

那时快，成烽抽出长剑，架在了宋琬的脖子上。

剑锋直抵跳动的脉搏，冰与火在皮肉两侧弩张。

“母后，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

宋琬不语，可飘忽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她心虚得要命。

“您的贴身侍卫呢？他怎麽不在身边？”

“参加儿子的婚宴也要带贴身侍卫吗？”宋琬已猜出八九分端倪，勃勃的生气也因此减去大半。

“母后您好好看看，是他吗？”

密卫从门外拖来一具伤痕累累的黑衣男人。

“是他吗？！”

周懿反手揭掉了黑衣男子的假面，露出皮下商羽破碎的脸。

“商羽……不是已经死了吗？”宋琬企图把自己择个干净，却不想慌不择路，露出好大一个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