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想到他最后一句话也是事实，于是安静地噤声了。

她圈着少年的脖子，尽量避免碰到他。但前方的路不知什麽时候变得摇晃起来，变得重影了。

那大概是一条有毒的蛇。宋听澜回想起顾忱刚才的动作，心里想道。

她的头软软地垂下，没精打采的样子，有发丝垂落在顾忱颈侧，她没有注意到。

呼吸灼热，拍打在少年脖颈上。

顾忱稍稍偏了下头，脚步加快了一些。他望着宋听澜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觉得眼前下山似乎漫长的看不到尽头。

他呼吸沉重，“宋听澜，跟我说话。”

少女的声音更轻，呢喃在他耳畔：“说什麽？”

“说你那个很喜欢的人是谁。”顾忱语气平静。

如果宋听澜现在清醒的话，看着他冷峻的脸，一定能够发现他其实根本不像和她讲话的语气这样波澜不惊。

但宋听澜现在浑浑噩噩，只当这是一个平常的问题，下意识说：“顾忱。”

少年脊背一僵。

他已经背着她到了山下，入口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医院，只要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宋听澜却喃喃说：“顾忱，我有点晕。”

再也支撑不住。

少女浑身无力，合上眼睛，头软软地垂在了顾忱肩膀上，没听到他焦急地说了些什麽。

陷入了昏迷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逐渐出现了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围在她身边说话。

被咬到的伤口刺痛的厉害，宋听澜皱了下眉，不安地动了一下，然后就被人固定住了。

有人靠近，在她身边轻声说了句：“不要乱动。”

声音很熟悉。

宋听澜慢慢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雪白的天花板。头顶有一瓶药水挂在那里，正一滴一滴地缓慢坠落，流进一直延伸到她右手的管道里，被注入她的血管中。

沈江秋正在窗边和人打电话，听到床上传出的声音，她回过头，怔了怔，对电话那头说：“小南醒了。”

又说了两句，沈江秋挂掉电话，匆匆朝床边走过来。

宋听澜看着她，愣了一下，“妈？”

沈江秋眼眶一红，应了一声，望着女儿安静的眉眼，难受道：“还疼不疼？医生都给你处理好伤口打过血清了，还好被咬的不是很深……”

宋听澜慢慢从她口中得知，顾忱把她送来医院之后，沈江秋刚好给她打了电话。

“你齐叔叔要转到榆城那边的医院去，我本来想在回去之前再见你一面的。”

女人明显有些憔悴，像是熬了个通宵，嘴唇也干涩。

“原本是想让你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没想到是你一个男同学接的电话……”

顾忱。

宋听澜想到他，很轻地眨了眨眼。

他人呢？

似是看出了女儿心中所想，沈江秋说：“我让他先出去吃饭了。和你另外两个同学一起。”

宋听澜点点头。

她现在身体还是有一点酸，没有力气，只能躺在病床上等待回複体力。

沈江秋最开始的担心过去，见女儿躺在那里，有些神情不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他就是上次替你接电话的那个男同学吧。”

宋听澜回t神，承认：“嗯。是他。”

“也太帅了。”沈江秋笑了笑，“我能看出来，他对你很好。”

宋听澜看着她。

沈江秋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色：“你爸爸当年认识我的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

宋听澜怔了一下。

沈江秋说：“那年我们认识，我不小心睡着了，他也是这麽过来偷偷给我盖被子。”

这是宋听澜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第一次听到她主动提起宋署。

榆城的时候，当着齐隽的面，沈江秋从来不会提起过去的事情。

宋听澜每年只有在宋署祭日的那天才会有机会跟着沈江秋一起到他的墓前见上一面。

此刻，或许是因为齐隽不在身边，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青城，是她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沈江秋主动提起：“那时候你爸爸除了人长得好看之外，真的是笨笨的。那麽多人喜欢他，他就只会跟别人道歉，红着脸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将来是一定要和这个人结婚的。”

沈江秋的眼睛有点红，嘴角却是笑着的。

“有时候妈妈也会想，当初带着你到榆城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如果当初我能再坚持一下，是不是我们母女两个人也能够会越来越好……”

宋听澜安静地听她说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