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宋听澜探出指尖，在画上少年的脸上碰了碰。

顾忱嗯了一声，说：“我就在你身后。”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宋听澜没忍住偏了偏头：“然后呢？”

然后。

少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耳根迅速红起来。

他把人抱紧了一些，不让她回头，小声说：“然后我等你回来。”

在顾忱心中，这是一句情话。

宋听澜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他刚刚完成的作品，一边调整角度，一边不怎麽走心地回答：“好啊。”

顾忱听出来，有些不满地眯起眼睛擡高她的下巴，彰显自己的存在。

“那我明天去送你？”

“你在试探什麽？”宋听澜弯了弯眼睛，拍拍他的额头安抚：“我十一点的航班，你要来可不能迟到。”

顾忱静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明天见了阿姨，我是什麽身份？”

宋听澜顿了顿，放下手机，忍不住回头，端详了他半天。

他竟然是认真的。

顾忱下巴在她头顶发丝上蹭了蹭：“你要是不想说，还可以说我们只是同学。”

宋听澜没告诉他沈江秋女士其实早就猜到了，而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否认。

窗户开着，一丝声音也无，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有风徐徐吹进来，吹动画纸簌簌作响，一张一张的画面好像活了起来。

“我会告诉她你是我男朋友。”安静了好一会儿，宋听澜才回了这一句，牵住顾忱的手晃了晃。

她明显感觉到身后少年的身体放松下来，难得狡黠地笑起来：“你可要记得承认呀。”

照片

沈江秋把打包好的行李放在了客厅, 明天一早带着可以直接走。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宋听澜满打满算也在这里住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低着头在卧室里收拾需要带回去的複习资料和试卷，翻抽屉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不经意间瞥到被书压在最低下的一张照片。拿出来, 是一张全家福。

沈江秋敲门进来的时候, 宋听澜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十分沉默, 旁边窝着咖啡，温顺柔软地靠在她的怀里，正在舔爪子。

女儿一贯是沉闷不爱说话的性子, 即使分开了几个月, 沈江秋依然按照从前的相处这麽判断。她没想太多，走进去, 嘱咐宋听澜早点睡。

接着她从带来的包里拿出睡衣準备去洗澡。路过还亮着台灯的书桌的时候，沈江秋下意识伸手把台灯关上，低头却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了，能看的出是很多年以前拍的。画面里，俊朗儒雅的男人和美丽大方的女人站在一起,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很甜蜜的样子。

那是记不清多少年前的她自己。

宋听澜那时候还小小的，不到五岁。骑在一个大老虎上面, 看上去很困了，耷着眼皮配合比了个剪刀手。

记忆仿佛当头给了沈江秋一棒, 她怔怔地低着头，死死看着照片上男人那张快被她逐渐淡忘现在又清晰出现在她面前的脸。

啪嗒一下。

一滴眼泪滴落在男人的脸上, 将他英俊的面孔覆盖晕染，又看不清了。

沈江秋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流泪了, 她摸索一般摸上自己的脸，触感一片湿润。

这麽多年来，从嫁给齐隽的那天开始，沈江秋一直刻意不再接触亡夫的所有东西。时间流动，恍然间，她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过去这麽多年了。

原来这个人已经离开她这麽多年了。

看着照片上男人被定格住的年轻的脸，沈江秋发现，她竟然还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这让她産生了一种没有来由的恐慌。

宋听澜不知道什麽时候下了床，沉默着站到了她的身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擦擦吧。”宋听澜说，“不然明天会肿。”

沈江秋接过胡乱擦了一下，她不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露出这种样子，放下照片拿起睡衣转头进了浴室。

宋听澜静了一会儿，直到浴室传出水声才动作，转头目光在照片上看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麽，眉眼温和下来，和照片上男人笑起来的样子有着三分相似。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天刚蒙蒙亮，沈江秋就从床上起来。

她一动，宋听澜就睁开了眼，沈江秋发觉，有些抱歉地问：“妈妈吵到你了？要不要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宋听澜摇摇头，跟着坐起来。她昨天一整晚连着坐了好几个梦，现在都记不大清了，就是头有点晕沉。

手机没有未读的消息进来。顾忱可能还没有醒，宋听澜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