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轩坐在她旁边打了个响指：“被你发现了。”

那边风雪山庄里，沈辞因为吃了止痛药没有喝酒，就坐在沙发里借了根烟，烟燃烧在指尖，他不常抽烟，只是偶尔烟瘾犯了才点一根，但是今天甚至连抽烟也没有什麽心情了。

因为白天的事儿，他不说话，也没人敢t过来朝他敬酒。

只有方池硬撑着脸皮偶尔过去搭几句话，他也只是偶尔嗯一声。

“辞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曹意珂，这次不知道谁要喊她过来，被我知道了就没让她来了。”方池端了杯冰水坐过去，“白水，不含酒精的。”

沈辞看了他一眼：“谁喊的？”

方池摇摇头：“我问了她也没说，我看她最近也收敛了不少，还是打电话问我你在不在宴会上，我说在她就主动说不来了，但是托我带声圣诞节快乐，脸皮挺厚。”

“晦气。”沈辞面无表情地用手杖推开那杯橙汁，“以后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对方忙连连点头答应。

“你也滚。”

方池麻溜地滚了。

一个人影却绕过衆人站在了沈辞面前。

“我以为你会陪小谙一起过平安夜。”程闵拿着高脚杯语气带笑。

沈辞撩起眼皮，擡起手扯了一下另一只手的袖口和衬衫领口。

“你们的合同应该很快就到期了吧。”程闵自顾自地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沈辞伸出食指在自己面前玻璃杯里搅了搅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们家养的鱼都没你知道的多。”

程闵喝了一口酒，撑着下巴：“小谙想要回学校深造，你知道吗？”

沈辞搅动冰块的手微微一动，过了一会儿捏起一块，冰块在他手里碎成了小块，最后融化进水里。

“她告诉你的？”

程闵不置可否，反而故作惊讶地反问道：“她没和你说？”

过了一会儿笑：“你不会以为她会一辈子呆在你身边做护理吧。她走了就不会回来的。”

他用很笃定的语气说。

沈辞低着头，突然笑了一下。

“是吗。”

他转头第一次正视程闵，对方站起来向他举杯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曾谙晚上睡得很不好，闭上眼就开始做梦，梦里模模糊糊的片段不停闪，没有什麽规律逻辑，黑白的梦里各色人物在动，但是每句话接的前言不搭后语。

直到她的梦里出现了沈辞，所有其他的人都消失了，他变成小孩，长成少年，最后成为现在的样子向她伸出手，把她从乱糟糟人间拉到空旷的天上，带着她在满是蝴蝶的天空里漫步，他们跑啊跑，最后前面的蝴蝶都飞走了，脚下是万米高空。

沈辞转头对她说，对不起，蝴蝶飞走啦，他也要走了。于是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她站在天上很迷茫，前面没有路了还怎麽走呢？只好掉头往回走，走了好久好久，她以为能回到原来的起点，却突然发现，回去的路也断了，蝴蝶一群群地四散开来，她也要掉下来了。

曾谙从梦里惊醒，手脚不自觉地因为恐惧抽动，睁开眼睛后背后已经汗湿了。

她有些混沌地下床，却在下楼梯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沈辞。

他的面前放着热腾腾的早饭。

“醒得好早。”沈辞换了身衣服，昨夜沾上的酒气全都消散了，看起来仍旧高贵雅致。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眼下乌黑，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沉沉的，“我刚刚準备喊你来着。”

“你吃了吗？”桌子上的餐点看起来没有动过，但是沈辞刚刚一直坐在那儿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他展开手杖站了起来，表情如常，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对他并没有什麽影响一样。

“你吃吧。我有点累了，去睡一会儿。”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睫下垂，没有和她对视，直接走了。

曾谙五指微屈，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沉默地坐回了沙发上。

面前的早饭卖相不错，虾仁蔬菜粥，旁边配的是蓝莓燕麦，这一套陶瓷盘用的是英国皇室御用的餐具品牌Wedgwood，是Bentley Basilica款的祖母绿花纹，杯碟最细微的金色镶边上都雕刻着极其精细的拱形门的图案。

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面前的虾仁蔬菜粥，软糯的香米入口，然后停顿下来，适应了一会儿后被强行咽下。又苦又腥。

看起来这麽漂亮的东西，用那麽昂贵的碗碟装盘，却那麽难吃。

难吃过头了，不像是厨师做出来的，甚至都不像是一个会下厨的人做出来的。

她擡头看了一眼沈辞离开的方向。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