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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去爱一朵玫瑰(129)
作者:曳七 阅读记录
她不要再听了。
她不想再试了。
自作多情就是自讨苦吃,所有的试探手段在贺楮眼里一定很滑稽很荒谬很可笑吧,一定不会奏效。尽管已经决定割舍这段感情了,她仍然希望能在贺楮眼里保留一个略微好一些的形象,而不是妄图试探他的笑话。
她稍稍侧过身,只这样一个动作,头晕倏地又袭击她。
天旋地转,她往后趔趄了一下,直觉这次真的要摔了,心情居然意外地平静下来了。
算了,就这样吧。
她已经什麽都不想改变了。
就算在他面前狼狈不堪也没什麽所谓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她的糗态。
他不喜欢她,所以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夏沂尔做好了摔得很惨的觉悟。
只是她漏过了一件事情。
下一秒,夏沂尔的左臂被人拉住,而她大半的身子,都倚在了另一个怀里。
雨伞发出巨大的碰撞音,她的白伞早就坠地,而一柄黑伞稳稳当当地罩在了她的头上。
她的耳朵贴在旁人的心口,鼻尖掠过太温柔、熟悉无比的榛果橡木气息,心跳的频率她不久前才听过。
夏沂尔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天旋地转,好一会儿她都晕得没办法视物。
直到眩晕感终于停止,她发现她的左臂始终被程钧牢牢地拉着,甚至有点发疼;而她还倚在贺楮的怀里,面颊甚至贴在他的胸肌处。
两个男人唇线都绷得平直,彼此漠然、冷淡、锋利地盯着对方,都没有松手。
贺楮先垂下的头,尽管知道他不应该再插手,可他还是说了:“……现在有好一点吗。”
程钧紧随其后:“现在没事了吗?”
夏沂尔有些不习惯这个太过亲近的姿势。
她擡起右胳膊肘,屈肘微微顶开了贺楮的胸口,然后左臂抽了抽,挣脱了程钧的拉扯。
她转过头,俯身,将沾了泥水的白伞捡起来。
这个过程中,贺楮的伞始终撑在她的发顶,而他自己的发丝已经被硕大的雨珠浸透了,在往下滴水。
有香樟子从树上砸下来,在他发顶咕噜滚过一圈,又掉在了地上,恰好被站起来的她踩瘪了。
夏沂尔从包里抽出纸巾,很细致地擦掉泥水沾湿的伞面。
这个过程漫长至极。
各种情绪在心海徜徉激蕩,夏沂尔终于擦完,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另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伞,撑开,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那方世界。
她把纯白的伞往前递去,闭了闭眼。
——终于该物归原主了。
一股不理智的沖动在叫嚣。
试一下吧。
试着问一下吧。
他有没有,哪怕喜欢过她一点点?
程钧若有所感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给他们留下空间。
“贺楮,”夏沂尔知道,这也许是她倾尽此生勇气的时刻,“你……喜欢我吗?”
贺楮的目光垂坠在她递来的那把伞上。
这个时候的归还,归还的还是最初相见的那把伞。
有那麽多次可以归还的机会,然而她统统遗忘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并不明白夏沂尔为什麽要在这个时候问他,而当着另一个人的面问出这个问题,一切都像是被拒绝的前兆,一种对另一个人的取信与讨好。
这让他那麽漫长的忍耐生涯,那麽弥久的处心积虑都变得很像一场笑话。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场合他都会告诉她实话,并且借机表露心意。
她为什麽要在她喜欢的人面前,来询问自己的心意?
这未免也太过践踏旁人的心意了。
夏沂尔望着久久不语的贺楮,心中不安不断地滋生。
这种长时间的沉默已经很说明某种态度了。
她被他长久的审视目光钉住,仿佛一只被嵌在玻璃盒子里的蝴蝶标本,竭力挺直脊背,绷直唇线,想要把自己包裹得毫无疏漏罅隙,但她明白这目光太过锋锐。
夏沂尔勉强笑着:“好了我知道了。”
贺楮的眼神很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漆色星球,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了。
命运的铡刀哐当坠下,她终于死心,把雨伞干燥的柄对準贺楮的方向,轻而坚定地还给了他。
她没看他,很快地转过头去,撑开自己的伞,沿着高中时期走过无数次的林荫道漫步,目光随意地掠过年级大榜上的每一个人,水泽很快就淌满了面颊,可她没有擡手去擦。
夏沂尔记得以前自己站在这里,目光无数次地追随着那个始终占据榜首的名字。
她看着他的名字,咬着牙,一步步从中游往上爬,每一步都痛苦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