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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192)

作者:文筱馨 阅读记录


另一端的朋友也随着她的笑声而笑。欧润知边笑边回头,看到冯荔在伸懒腰,皱着眉板着脸,噘着嘴大喊她的名字:“欧润知!欧润知?”欧润知来不及与朋友说再见,赶紧挂掉电话,小跑过去。“怎麽了?”冯荔懒懒地伸了一条胳膊,娇里娇气地说:“扶我一把,我这两条腿啊,真的是一步都走不了了。”她嘟着嘴,撒着娇,“哎呀,我真的站不住了。”

欧润知悄悄白了她一眼,心说:“这里又没有男人,媚里媚气地给谁看。”

但没办法,苦力还得由欧润知来做,扶着、拖着、拉着、拽着……好容易将冯荔带回到房间去。欧润知多少是有点故意的,一下子将冯荔扔到床上去,但善后的工作还得由自己来做。

虽是简单的行李包,但也要一次性收拾好,可以将早晨的时间预留好。冯荔早就进入梦乡,睡得安稳。欧润知不想去看她,侧卧一旁,打着呵欠闭了眼睛,小声嘀咕道:“如果我有预知的办法,我一定要规避这些风险,再不要遇到这样的人,再不要碰到这样的事,再不要做这样的人。”

涂途出了小屋,绕着院里走了一圈,无人的房间自是没有亮光的,有人的房间也陆续关了灯休息。刚刚还是雨落打地、人声喧嚷,转眼间恢複了静谧。雨停人息,院里小屋被山环绕,像安睡在摇篮里的婴孩儿,静悄悄。

龙安和陶哈昵也结束了夜谈,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涂途从她们的窗前经过,影子打在窗子玻璃上,稍纵即逝。她进了自己的房间,轻声关门,别上插销。轻车熟路的从画的下方橱子里抽出一小巧的布包。那布包是轻易不肯取出来使用的,故意用了棉麻布缝制而成,里面装齐了各件茶具。但凡拿出来,必定是有她的打算。

要想喝上好喝的茶,必要经过数道步骤。除了手上的技巧和道法,还有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热爱。

涂途端坐在长桌前,由左而右,桌上依次摆放了水盂、桌旗,前方一溜摆好了品茗杯。桌旗上又按序摆放了洁方、公道杯、泡茶器。接下来是取茶器。右手边不远处是煮水器。

干湿茶具有别,茶席调整美感。从左向右,由污到洁。心也慢慢由烦乱到安静。

涂途首先洗净了手,这无关手上是否真的附有髒泥,而是一种敬重,也是必要的卫生。接下来是温器,将器具用开水沖洗一次,既是讲究卫生,也是为了给茶具预热,使茶的味道更香浓。请茶是简单的一件事,即将茶叶放到茶壶里,再将沸水倒入壶中。水与茶叶初次见面后,便迅速倒出,目的是清洁表面的杂质。

正式泡茶了,沸水入壶,“凤凰三点头”,用壶盖拂去漂浮在上面的茶沫儿,再盖上壶盖,保存茶壶里茶叶沖泡出来的香气,又用沸水遍浇壶身,锁住茶水的口感。茶杯一字排开,进行分杯。壶中茶水轻轻倒入公道杯,使每个人都能品到色香味一致的茶。斟茶只需七分满,避免厚此薄彼。双手奉上,以示敬意。轻嗅茶的余香,分三口轻啜慢饮。这闻香品茗就算告一段落了。

涂途常常自斟自饮。没有知心人相伴,说起话来也无趣。她想去山外,却困顿于这山中小屋。心中似有羁绊,却是无处倾诉。她喜欢“涂途”这个名字,稀里糊涂的误入迷途,来到这时空交错的地界儿,不知归去的路,不知前进的方向。

还好,得了这墙上的画。

现在,画上的颜色正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涂途的心突突跳着,呼吸变得急促,不知这画中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从没有希冀,却是保持了一颗好奇难耐的心。变了、变了,画里的颜色真正地变了。一个颇有立体感的人像画显现在涂途的眼前。不是想象中的感觉,但也不讨厌。

画里的人仿佛正站在春日暖阳倾洒的位置,一道道光线衬得她身上的竹绿色长裙青翠欲滴,耳垂的红色扇形耳坠饰有长长的流苏,正随着微风飘拂。她的脑后梳了低低的盘发,一圈一圈卷曲着,像是打着涟漪的湖。她微微仰起了下巴,嘴角是浅浅的笑,眼神里带有一丝倔强、一丝轻视,甚至夹杂着一丝挑衅。

涂途站了起来,离开茶座立到画前,仰着头注视着画中的人。内里仿佛有千万言语要出口。涂途的眼神忽然紧绷起来,她不敢再与画里的人对视,渐渐带了一点呆滞。两脚轻轻向后退着、退着,直退到窗台那儿,再无退路。

画里的人好似轻笑了一声。

第 106 章

涂途认为是自己眼花,耳边却实在是有了现实中的声音。有人在轻唤她,是龙安和陶哈昵,好像是说了“再见”的话。但敲了门却没人应门,面面相觑,只好不告而别。她俩离开了,那些住客呢?院里的落叶铺满了地,树枝变得光秃秃,鸦雀也飞走了,石桌石凳上有了细细的裂纹,石灯也不亮了。日複一日,这山中小屋好像是要破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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