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朗吐出一口气。

小池的气场，真是越来越压人了。

“大臣的想法……我认为有道理。只是，不是所有公职的效益，都可以用绩效去衡量。公国政府也不是公司，不能只看利润做事。”

“我也认为有道理。”谢小池点头。

“嗯？”安朗懵了，“既然您赞同大臣的意见，那……”

“正是因为有道理，所以不能让政客操办，只能用文官的方式去做。”

“为什麽？”

“因为政客做事，不能长久。”谢小池眸光沉沉，“一届内阁任期才多久，一项改革又要持续多久才见效？你猜，鹿党传媒大臣提的这项议案，牛党上台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执行？”

“一项议案只要有半点争议，反对党就会为了反对而反对。等反对党变成执政党，这项议案又会被无限期搁置，前期付出的人力物力，都是在浪费资源。”

“改不成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改成了，提议的人跟执行的人，立场相反，利益割裂，把制度变成畸形的怪物。”

“我们就是要阻止这种事发生，所以才要阻止政客直接办事，只让他们做我们在下议院的代言人。”

“你支持大臣的举措，这没有错。你就错在，任由大臣直接在部务上动刀。他之前帮卫相造势做的那些举措，给各部同僚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你对大臣的纵容，是为了私利，为了往上爬，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你是出于公心在支持大臣，那就请你好好考虑，接下来，该从哪一方的立场出发做事。”

谢小池放下提案起身。

“我们谈完了，你回大臣身边吧。”

“次长，你要走了？”

安朗还没想清楚，谢小池就要离开了，这让他颇感惶恐。

跟谢小池谈话，总能给他一种有靠山的安全感，让他觉得，他的疑惑，总能从她那里找到答案。

这是应家不能给他的。

“嗯，我要下班了。”谢小池穿上外套，“我去内阁办公室，接我先生下班。”

肌肉发达的人往往精力旺盛

费峥今天一直不在状态。

直到谢小池调任传媒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心虚的。

他很清楚，他在谢小池跟应世阳的感情里，一直是第三者。

是应世阳先遇见她，先表白，先跟她在一起。

她答应跟应世阳在一起，也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因为喜欢他。

不像这段婚姻，全是算计，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他背书，提高他的安全等级，让他跨过公示组的门槛而已。

虽然他一直说服自己，他已经赢了，她不会再回头看那人，她的下半生都是他的了。

但人就是会贪心，得到了名分，又开始想要真心。

他忍不住想，她第一天到任，会很忙吧？

忙着帮那人打理部务，忙着像别的文官那样哄着自己的大臣，或许还会陪他加班。

他不想回家，面对黑灯瞎火的屋子，独自遐想，于是磨磨蹭蹭地在办公室里拖到夜幕降临，才慢吞吞下楼。

内阁办公室的对外出入口大门紧闭，他从职员通道刷卡离开。

蒂恩城今天飘起了小雪，乌衣大街的街面上，一片雪白。

茫茫细雪中，一抹暖色，出现在他眼前。

他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妻子，站在内阁办公室门前暖黄的路灯下，抱着一份材料在看，时不时抖落身上的雪花。

“学姐！”他飞奔着扑过去，挽起她的手。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语气，有多麽的如释重负，迫不及待。

“今天很忙？”谢小池合上文件，帮他拍掉金发上的雪点，“走吧，我们回家。”

费峥观察到，她脚下的牛皮短靴很干爽。

说明下雪前，她就等在这里了，也不知等了多久。

“你怎麽不打给我？”

“我打给你，你就会马上出来。我不想打断你的工作。”

“你下次还是打给我。天气这麽冷，你着凉怎麽办？”

“不至于……咳咳……”

谢小池刚说完，就被冷风呛了一下，喉咙里冒出一串低咳。

“果然还是着凉了。”费峥揉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指尖，“下次你还是直接回家吧，不要等我了。”

“我今天非等你不可。”她抱了抱他，“否则你就要胡思乱想。”

费峥莫名地鼻子一酸。

“学姐……我没有不相信你……”

“我知道你没有不相信我。”她挽着他胳膊的手臂紧了紧，“但是，妻子在前男友的部门上班，你感觉不舒服很合理，与你是否相信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