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榆还是死死地闭着眼。她以为,这一次他也能做到不为难自己。
可是,陆敬似乎并没有放弃,见她没有动作,他又吩咐了一遍:“睁开看看吧,说不定这是你可以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陆敬说这句话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威胁她,可是听在陆榆耳中却成了□裸的威胁,她听完这句话之后,就连忙睁开了眼睛,然后泪眼婆娑地看向陆离,她刚才的那一巴掌虽然不重,但是也不轻,陆离的脸上还是隐约能看到红印。
秋夜的风已经很大了,厂房外面,风呼呼地吹着,这样的声音配着这样的场合,陆榆只觉得悲凉无比。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才会这样折磨她。当她看到陆离在这种情形之下还对着她强颜欢笑的时候,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轰然断裂,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嘴唇发白。她恨不得自己变成他,她恨不得承受这些折磨的是自己——
“我很好。”陆离看出了她眼底的情绪和担心,轻轻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陆榆的眼睛更加酸涩,她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陆敬已经搂着她转过身,之后他声音沙哑地对陆离说:“你最好清楚一点,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没什么资格跟我的女人说这种话。”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陆离扯了扯嘴角,他的嘴边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在灯光之下更加可怖。
果然,陆离就是陆离,他的每一句话都直勾勾地戳到了陆敬最难堪的地方,陆敬的手慢慢地收紧,骨骼咯咯作响,这样的声音,全部都被陆榆听了去。她能感觉到陆敬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生怕陆敬回头再给陆离一枪,所以她主动拉住陆敬的手,冰凉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她乞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这是陆榆第一次和陆敬说这句话,陆敬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能有人能将这句话说得如此有魅力,让他所有的怒意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淡淡地瞥了眼陆榆,然后点了点头,手臂继续揽上她的腰:“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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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后陆榆就一直郁郁寡欢,陆敬好几次和她说话她都是敷衍式地回答,然后继续发呆,临睡觉的时候,陆敬特意热了一杯牛奶给她送到了卧室。
他不是细心之人,平时也很少关心人,可是陆榆怀孕之后他却看了很多关于孕妇保养的资料,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是他这个时候狠不下心来让让她难过。
打掉孩子,陆敬已经有过无数次这个想法了。可是每每想做决定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模样,每次他都会觉得自己心里堵得厉害。
他进卧室的时候陆榆已经睡着了,她的睡姿一向都是蜷缩在一起的,看起来特别没有安全感,陆敬将手里的牛奶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低声喊了声她的名字:“陆榆。”
陆榆刚才已经听到了他进来的声音,只是没有转身而已。直到他的声音入了耳,陆榆才缓缓地翻了个身,然后坐起来看着他。
陆敬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指了指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牛奶,淡淡地对她说:“睡觉之前喝一杯,听说能治失眠。”
陆敬不会关心人,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所以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怪怪的,他见陆榆没有动静,只好再次将杯子端起来,然后放到她嘴边。
“我喂你。”
陆榆下意识地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喜欢喝这个。你让我好好睡一觉,行不行?”最后那个问题,她问得特别辛酸,而且陆敬还能从她的质问中听到浓浓的委屈,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好受。
他很清楚,在他的身边陆榆几乎是没有安睡过的,所以她问出来这样的问题时,陆敬总觉得这是一种嘲笑,可是他已经提不起力气来和她生气。
深吸了一口气,他勉强地对她笑笑:“行。你喝完我就走,让你好好睡觉。”
今天的陆敬很反常。陆榆从他手中接过杯子的时候,他嘴角还噙着笑,看着她的眼神简直柔软到了极致,若单看现在,她几乎不会将那个暴力又变态的陆敬和面前的人联系起来。
陆榆虽然不太喜欢喝牛奶,不过最后还是将整整一杯都喝完了,她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之后,期期艾艾地朝陆敬开口:“陆敬,你放陆离走吧。我求你了。”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为陆离求情了,陆敬发现或许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她,心里竟然没有了先前的愤怒,相反是多了几分释然。但是,他依然不会就这样放过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