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脱离他的怀抱，近乎是怒吼地质问：“都是假的，对不对！你其实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还是说你都已经忘记了，哪怕这些话是刚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巫马奕想要替她擦眼泪，伸出去的手却被她拍开，他确实说过这些话，只是不是刚刚，更不是在山上，或是日出时。“我没有忘记，是你记错了，分明是在不死神树前，我对你立誓。”

巫马奕尝试着将她抱进怀里，哪怕被她一次又一次推开，仍旧执着地抱紧她。“苓，我答应过会守护你，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哪怕只是成为你漫长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哪怕你醒来会忘记我，哪怕你爱上别人，我会像守护不死神树一样，守护你。”

被他抱着，苓感受到一丝安慰，一双手也攀在他的背上。从他的话里，苓听出一丝别的意思。

“我到底是谁？为什麽我会沉睡，为什麽我一睁眼就是这幅样子，为什麽我会没有以前的记忆。”

曾经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不死民！”

当这三个字从巫马奕口中说出，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山海经》记载：不死民，其人死，心不朽，埋之，百年化为人。

苓知道她现在能从巫马奕口中得到的信息只有这麽多，至于后来在漫长岁月里，她曾经死去多少次，而又醒来多少次，其中巫马奕有没有尝试过让她想起曾经的事情，她都不得而知。

苓：“每一次醒来，我都会忘记你吗？”

巫马奕：“会，但是我会让你想起来，哪怕你想不起来，我也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苓：“我会沉睡很久，你怎麽办？”

巫马奕：“轮回中等你！百年而已，无你便是须臾！”

苓释然地笑了，将鲽纹镜重新还给巫马奕。“接下来你要怎麽做？我在下一个时间节点等你！”

巫马奕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指尖触及鲽纹镜时，苓消失在金光中，再睁眼已经到了下一个节点。

流绪微梦

光芒在她眼前渐渐彙聚在一起，越来越亮，直到幻化成夜空下明亮的篝火，苓终于看到火光对面的那张熟悉的脸。

“苓！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久违的重逢。

风轻轻撩拨火焰，盘旋飘渺的火光中，他悲切神情的眼睛若隐若现。苓绕过篝火，牵起他的手。“我在，你看你又找到我了！”

布满繁星的苍穹之下，族人手牵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苓尽管听不懂他们吟唱的歌曲，也受到情绪的感染，笑的开怀。

祭坛周遭的青铜器具上悬挂着许多骨片风铃，在风中相互碰撞而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像是故去的人还在，与亲人在一起吟唱欢快的歌，传承千年的旋律。

————

歌舞依旧在继续，苓拉着巫马奕跑到不死神树下，金黄色荧光撒下，如梦如幻的美景。

“奕！”苓柔声喊着他的名字，此时巫马部落的族人都还在，他的名字只是奕。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想必是在孤独的岁月里提醒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有过一个叫做巫马的部落。“你知道这棵树存在多久吗？”

“很古老的存在。”巫马奕擡头望向繁茂的树冠，他们站在树下，擡头去看甚至无法看到不死神树的全貌。

“我听过关于它的传说，那个时候这里是不死民的国度，生活着就像你一样的人。那个时候异兽也要比现在多得多，后来不知道为什麽，这些异兽还有……有异能的人也也越来越少。”巫马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这些人，总之不能将不死民或是羽民与巫马族人归为一类。

“和我一样的人。”苓喃喃道。一直独来独往的她居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那麽一瞬间觉得孤独。

巫马奕立刻注意到苓微妙的情绪转变，“没有关系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而且有不死神树在这里，你的族人迟早会回来的。”

苓：“那你知道为什麽异兽会减少吗？是有人大量捕杀，还是……”

巫马奕：“灵气越来越稀薄，这里已经不适合异兽的生存，他们要去找异世界。不过你没有关系的，你看不死神树就在这里，我会好好保护它，呵护它。等到你死了，我就把你埋在这里，到时候漫山遍野我都给你种上花，到时候漫山遍野的多好看。”

巫马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苓一巴掌。

“你才要被埋在这里，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麽，晦气。”

瞧着他吃痛往后躲的样子，苓觉得好笑之余还有些心酸。若是她死后距离重生有百年时光，巫马奕即使再次轮回转世也要等她好久。原来这颗生长在广袤无垠草原上的不死神树，千年以后会被困在京城中的一个四方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