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把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了，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一个无人的会客厅。

李修然任由杜聿宁将白色大衣裹在自己身上，看着他为自己系好扣子。

他一如既往穿着黑色的卫衣，外面一件黑色的大衣，装扮一如往常休閑，与这所装潢金碧辉煌的酒店格格不入。

但李修然却越来越看不懂他。她也没有心力再质问，只是任由他将自己芭比鞋脱下，换上舒适的运动鞋。

落地窗外景色映入眼帘，今天晚上还是跨年夜呢。外面灯火通明，更显得两人沉默地尴尬。

仿佛过了好久，杜聿宁终于开口，“我不想让你被记者拍到。”

声音充斥在偌大的空间里，少年音带上了低沉的质感。

“……”

李修然目光未动地看着高楼下车流如织，高楼之上跃动的灯光，看不清表情，只是眼中折射出晶莹的泪光，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洋娃娃。

他顺着李修然的目光看去，便也一瞬沉溺在眼前灯火辉煌的图景中，伫立窗前，显得两人如此渺小。

他看了下手中的腕表，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仿佛想到了什麽，杜聿宁指节分明的大手扣住李修然的手将她轻轻拉近。

“带你去个地方。”

李修然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因为她又像第一次见他那样，不知道去哪。

不想回家，也想不到可以让她逃避的地方。

虽然她也看不透他，但摒弃所有，她还是最相信他，没理由的相信。

明明是寒冬时节，两人手心却都出了汗。直到坐在车上两人才意识到手一直握着，松开了，尴尬地松开了手。

害的开车的小马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去中心广场。”

李修然冷冷道：“你带我去那儿做什麽？”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修然显然兴趣索然，恹恹地靠在车窗上。

越是靠近中心广场，路上越是水洩不通，眼看马上就要零点了。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

转头又握紧李修然的手，“我们一起跨年吧。”

“一年的结束，新年的开始，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下车后，杜聿宁拉着李修然狂奔，李修然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缝隙，她想起杜聿宁刚刚看向她真挚的言眼神，心跳便开始快。

街上人各有特色，有些cosplay，有穿着亲子装的一家三口，街上人好多拿着捧花和气球，都在向街中心那个最高的建筑走去。

类似蝗虫过境的声音飘过，那是天空中星星点点的无人机队伍。

李修然擡头望去，无人机在空中变换着队形，开始了倒计时，广场上人潮涌动，人声鼎沸，异口同声地开始一齐倒数：

“10，9，8，7……”

情绪似乎真的有感染力，李修然暂时从低落的情绪中逃离出来，她看看两人紧握的双手，又看见他的侧脸在高楼灯光下变换的颜色，嘴角上扬。

“3，2，1!”

杜聿宁终于停下来，因为奔跑而气息不匀，他直视着她，露出久违的笑脸，像一只真诚的小狗：

“新年快乐！”

看见头顶绽放开的绚烂烟花，李修然朝杜聿宁露出浅笑，“新年快乐。”

烟花一个个挣脱束缚，伴随着呼啸声升空，在空中绽放出自由的花束。

如梦如幻，让李修然觉得好不真实。

于可曾说过，要给生活一个最基本的仪式感。即使这一年再差，有一个好的开始和结尾，会觉得这一年其实没那麽糟糕，来年还是充满希望的。

——

身边人已经逐渐散去，两人站在观景楼上，看着繁华逐渐落幕。

“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会发生，那麽它就一定会发生。”

“我不该心存侥幸。如果早点告诉妈妈，她就不会觉得她爱的女儿也隐瞒她。”

“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躲在这个地方，连抱抱妈妈都不敢。”

“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杜聿宁眉头微皱，“陈曼阿姨不会那麽想的。”

她又想起妈妈看向她那个眼神，“她怎麽会不怪我？”

李修然有些哽咽，睫毛再次润湿，略微不满地直视杜聿宁的眼睛。

“要不是我，孟其婉也许进不了进公司，要不是我，孟其婉就不会和我爸认识，明明知道我爸是那样一个人，我还离家出走逼妈妈不要离婚，我根本不配做她的女儿。”

李修然言语间已经带上了些对自己的怒气，呼吸急促，头因为缺氧而发晕，声音也随之弱下来。

“妈妈当初也是因为怀了我，才被李家那些人讨厌的，在陈家那麽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打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