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中响起了丹尼斯悠扬的手风琴的声音，杜聿宁看着李修然的侧脸，她一手拿着酒杯，嘴角弯起安安静静地听着，烛火在湿润的眼眸中安静摇晃。

突然李修然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钢琴边坐下。她轻抚钢琴，很快跟上丹尼斯的节奏，与丹尼斯对视着配合着。

钢琴与手风琴的合奏。

杜聿宁没听过这首曲子，他甚至怀疑他们两人是即兴配合的。

因为实在是太契合今晚的氛围，有虫鸣的清脆，清风的清朗，也有烛火安静的摇曳，微醺的人们，有Tawanna轻拍着两个熟睡孩童的轻柔。

她这一刻，实在太像一个天使了。

足够杜聿宁心动一万次。

牵绊

李修然一行人从龙成山下来大概三天，国内已经炸锅了，陈家和李家疯了般寻找李修然的蹤迹，因为来时李修然让白烨抹去了他们一切蹤迹，没有其他人会知道来过什麽地方，都以为李修然被哪个对家绑走了。

李修然必须尽快回去，才能平息这场闹剧，否则可能会牵连到白烨。

看着曼岛和丹尼斯一家的身影越来越小，李修然才缓缓开口道，“妈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带我回曼岛，我想她在与李智离婚后的那段时间里，可能一直都无数次想回到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她做出了人生最重要，也不可逆的选择。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你抹去了我们一切蹤迹，你不想让你外婆知道陈曼葬在哪？”

“对。我恨她。我不仅恨她，我还恨我外公，恨我舅舅。要不是他们，我妈妈的人生可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守夜那天，陈氏和陈生几乎叙述完了陈曼的一生，她也就捋清了一些之前的事。

他们利用陈曼的心软以死相逼，非要陈曼完成外公的遗愿，去接手一个内外烂透了的公司，是他们受不了公司破産，接受不了从天上掉到地下，凭什麽苦都让陈曼一个人来受？陈曼本可以以自己的喜好过一生。

所以李修然恨他们，剥夺了陈曼获得自由的权利。

所以她要让他们后悔。

李修然的眼睛中漫上了红血丝，“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杜聿宁轻轻拉住李修然的手腕，似乎在平息着她的情绪，“我只是担心…那你接下来回李家吗？”

“对，有我在，我要让孟其婉和她的孩子，一天都不好过。”

白烨眼眸微擡，“孟其婉和李智，有我就够了。你们好好读书，上一辈人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来参与。”

说罢，便擡腿向舱内走去。

李修然不置可否。

日光下杜聿宁修长的睫翼煽动，他还在拉着李修然的手，他轻轻啓唇，“阿然，我会留在南市，我们以后一起上下学，一起学习，一起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不需要。”

“我说过，我是你的。你甩不掉我。”

李修然掰开他的手，从舱内拿出一份协议。

“你是在说这个吗？”

这份协议是那天，她打开陈曼的保险箱时一块发现的。

其实一直以来资助杜聿宁的，不是白烨，是陈曼！

陈曼一直从未指望她的弟弟陈生能真正变好，但也不希望把李修然培养成一个继承人。所以她想找一个人品和智力都过关，值得信任的人，接受陈家。所以从小被奉为天才家里又没钱的杜聿宁，成了最好的选择。

协议中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杜聿宁永远都不要伤害李修然，永远保护李修然。

陈曼没有得到的东西，她要都给李修然。所以她从未强迫李修然做过任何事，只是不断引导她去找她真正热爱的事情。

李修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其中一角，任凭它剧烈的燃烧。

李修然松手，任凭灰烬掉入海里。杜聿宁的心仿佛也跟着沉入海底。

“我和我妈妈不一样，我不在意陈家最终会怎麽样。所以你自由了，杜聿宁，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任何事情。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会出国书，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忘了这里的所有事，包括你。”

你自由了，杜聿宁，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会忘了这里的所有事，包括你。

以前杜聿宁犹豫，不敢表白，总是以为他和李修然不在一个世界。

李修然今后会遇到比他更健康，更耀眼的人。而他也该奔向属于自己的未知命运。

可这份协议存在，注定两个人的牵绊，从他们小时候就开始了，他开心地以为她甩不掉他了。

可就算是协议，也不过是纸做的罢了，烧成灰烬，一碰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