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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橙黄橘绿时(12)
作者:沐童 阅读记录
她最亲亲的妈妈呀,体重越来越轻,身体都给病痛折磨、腐蚀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女儿都能轻易地抱起她了,她心如刀绞,充满了怪责自己以前对妈妈关怀不够的悔恨!
不想给父亲带去更多的压力和痛苦,她的心事,不敢跟周围人说,她只好把自己的担心、悔恨、遗憾、恐惧,倾诉在自己的Q-Q空间里。
已经是高二下了,身边的同学和朋友,都在紧张地为自己的未来在努力,在拼搏,大家都很自觉地放弃了自己的许多爱好,投身于紧张的学习中,鲜少有她的同学或者朋友再去网上沖浪,一般家长也看得很紧,严格看管孩子上网的时间。
苏樱亲近的朋友本也不多,在这时候经常去关注她的Q-Q空间的人,除了张一山,就是陆纭。
陆纭是她的初中好朋友,和她不在同一个高中,陆纭的爸爸和苏樱的爸爸是同事。在“□□说说”里,她会安慰苏樱,经常给她发发短信。
张一山虽然没有陆纭那样多的联络她,但偶尔也会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在Q-Q留言给她。
妈妈还是走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準备,苏樱还是崩溃了。办完事后的一段时间,甚至其实在陪伴妈妈的最后时光里,她都整宿整宿地不能睡觉,脑子很清醒,但反应变得迟缓,眼前的世界有时就是只有黑白两色。
后来,父亲赶她回去上课,姨妈姑姑他们也苦口婆心地开导她,可她虽人在校园,精神却时常恍惚,上课总是神游天外。
老师们心疼她,跟她说,你在自学落下的功课时,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随时去请教,哪怕晚上都没关系,“老师时刻都在”,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知道自己好像应该要做什麽,可是控制不了自己,什麽都做不了,脑子里总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行了,你该要去做什麽了;另一个说,没有妈妈了,没有意义了,我什麽都不想做了。她无法集中精力。
极端的压力下,她不知如何纾解,那是只有一个人的冰雪世界!
直到崩溃绝望、直到那次不小心被刀片割到手,看着血慢慢地流出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指上。这种疼痛不致命,但足以让她短时间内忘记了自己的迷茫和痛楚,注意力集中下反而生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快感来。
从此,每当自己难受得无法控制自己了,就拿刀片轻轻地划过自己的胳膊,以此来缓解极端无望的心情,来解脱心上的痛,来唤醒自己的感知,来换取几丝快感。
而这些,父亲不知道,连大条的陆纭都不知道,因为她在空间里写得极其隐晦。
可是张一山感觉到了。他打她电话,她不想接。发消息,她不愿回。不想、不愿回到现实的世界。
那个周六的下午,他突然不停地打她电话,铃声吵得她脑壳胀,她只好顺手接了,听到他说他到通城了,就是不知道怎麽到她家,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否到她家里来。
她惊呆了,突然想到,还有两个月,他就要高考了呀!
他来到她家,看到她广州初见时还肥嘟嘟红豔豔的两颊,现在苍白而消瘦;她神气活现地甩来甩去的马尾,现在扎成低低的两束,垂头丧气的搭在肩头;那双原本黑白分明、充满戏谑笑意的灵动的眼睛,现在充斥着红血丝,毫无光彩,盛满了悲伤,流露着一种无所谓和了无意趣。
当他撩开她袖子,果真看到有4条新鲜的疤印时,他流下了泪。他感觉他的心都要跟着碎了,他心疼极了。他说要去告诉她爸,她不肯,他发脾气,她就哭了。。。.。。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爸爸傍晚回来时,带着外面小吃店里买来的熟菜,看到家里有个自称是她同学的男生时,也没有太吃惊,又加做了一个蔬菜,煮了饭,三个人沉默地吃过简单的饭后,张一山就说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他又来了,他过来时,苏爸爸又已去学校了。
他自如地在她的房间和她家的书房里流连,仿佛对这个地儿很熟悉。
他一边随意地翻着书,一边陪她讲话,想到什麽就讲什麽,讲他的学校,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他对未来的设想;也毫不避讳地和她讨论她的母亲,听她讲她的家庭,她的父母的相处模式,她妈妈的最后的时光,让她尽情地倾吐。
他们一直在说,说了很多很多话,她哭,他也泪光盈盈,她笑了,他如释重负。
傍晚,他说,他得走了,明天的早班飞机,就不来和她告别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他住在哪里?她才知道他就住在离她家只有一公里开外的一个酒店,而她以前没有注意到过这个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