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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橙黄橘绿时(169)

作者:沐童 阅读记录


钱小寒在和苏樱通话时,说起纪春晓,“春晓姐太可怜了,一个人那麽孤单,还有病在身,我每次和她视频,都拼命忍住才能不哭……可是樱姐你造吗,她那边还经常忙音,有时还不接我电话,要隔一阵子才回电我,你说她和谁聊天那麽多,那麽长?”无论何时何地,这姑娘都改不了八卦体质。

还有谁,沈卓呗——苏樱没有告诉小寒这件事,自己心里却对沈卓不以为然。但是,生活是多维的,情感更是複杂的,谁对谁又有权利指手划脚呢?情爱世界里对与错的分界有那麽情晰吗?

好在武汉的方仓医院建起来了,纪春晓进医院有望。

“喂,是我。”又是他。此时,窗外,灯火璀璨,却并没有万家灯火暖春风的喜悦氛围,整座城市虽然逐渐有序,但依然处于惊乱的情绪里,自己更是如此。身体是不行了,没人照顾、没人陪伴,妈妈和爸爸刚电话来,他们在乡下也被封了,自己不想他们太担心,每次跟他们通话,都是几句话就匆匆挂掉,以憋住难以藏住的咳嗽声。刚刚挂掉他们的电话,他的电话进来了。

“今天感觉怎麽样?”基本上每通电话的开头,他都这样问,这算是寒暄吗?以前两人还在那种关系中时,他是话不多的,两人更多的是肢体的交流,初时是依靠揣摩后来是行成默契,所有相处的时光,都不用两人多少言语,却能彼此明白对方的感受和需求……

“还好。”刚说完,又一阵干咳了。事实上,现在都已无力到要扶墙行走了,也咳不动了。

“哎,我今天学了一个手指舞,跳给你看下,好不好?”不待她表示同意或反对,他就把手机架到架子上,正随着屏幕,修长的手指跳起舞来,嘴里还轻哼着那首歌“我要你平安”……歌并不长,他把副歌部分反複吟唱,手指也反複重複着那几个动作,终于唱完舞蹈也结束的时候,他的眼泪留下来。

“你哭什麽?”她幽幽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他泣不成声,又拼命想忍住。

“不用……没什麽。”她反而淡然。

当事情刚发生时,她怪过他,恨过他,伤心他的无情,为自己的投入叫屈。自己本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在和他近一年的相处中,慢慢化成了绕指柔,以为就这样也挺好的,大部分情侣相处是精神接触先开始,自己和他这种模式,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哪里知道自己把他想象成了“对的那个人”、自己的真命天子,他却恪守所谓的“规则”,当自己只是他的“伙伴”,该分手时也就分手了,没有责任,没有负担,更没有留恋。

自己并不是个多麽聪慧睿智的人,就像他说“你记性不好吗?我们当时不是说得清清楚楚的吗?你却这麽玩不起?玩不起就不要玩嘛。”把自己的真心诚意和自尊自爱踩落成泥,自己只得抱着破碎的心离开那个伤心地。

那麽现在,还说这麽干什麽呢?眼看自己连命都朝不保夕,那些情情爱爱、欺骗或者忠诚,抱歉或者遗憾,还有什麽意义吗?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啊。

正月十二,纪春晓终于被救护车接走了。当时,她走路都困难,是被志愿者搀扶着走的。出门时,见到隔壁楼的一位老奶奶被殡仪馆擡走了,据说死了两天了,现在才被拉走,家人哭得惊天动地。

当纪春晓淡淡地跟苏樱说起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时,苏樱在电话这头用拳头抵着嘴泪流满面。但还得强行欢笑,“现在好了,在医院里就能得到照顾了,会好的。”

“我也希望能好啊,还要接待‘奶糖’和她的小言,看樱花呢……”她苦笑着。

入院以后,和她的联系就没有那麽方便,她经常性关机。苏樱他们干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祈祷她能得到妥善的照顾和治疗。

沈卓同样和纪春晓难以联系上,他日益不安,却毫无办法。自己也肉眼可见地憔悴。如今他的心思,全部的牵挂,都在她那边了,他无法想象,几个月前,那麽鲜活的女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会有一天可能永远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

环顾自己的小屋,似乎还能看到她立在厨房门口,身上戴着做家务的围兜,“沈卓,你来帮我把汤端走。”一如那时家长里短的平淡。

两人柔情蜜意时,四肢缠绕,彼此心旌神摇;满脸晕红的她,美不胜收,低语轻喃,呼唤他的名字;而自己只要顺着心意快意平生就好,像一个快乐的农夫,挥舞着镰刀,恣意收割着那片沃土,没有阻碍,一往无前,沿途是温柔的鼓励和毫无保留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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