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米一身短裙走来走去，刘海发根被汗湿了，说要给他做好吃的。可惜弄来弄去，只有蛋炒饭能吃。

医生说他要多休息，薏米却给他灌咖啡，逼他陪自己熬夜，看光了他私藏的全部黑白电影。

有时候，她把腿枕着他，指着电影问这个是什麽意思，那个是什麽意思。

有时候，她会搂住他的脖子，缠着他接吻。

有时候，她会装作自己要吸烟，把阳台的门从外面锁上，打了很久的电话，然后一整天都没有对他笑过。

游念不敢问，不想问，随她怎样对他都可以。薏米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就够了。

暑假还剩一周。

他回医院拆线，伤口恢複得不错。

薏米重露笑容，把手伸进他的头发里，指腹又在他的后颈游走，再伸过去玩他的耳垂。

游念转头看她。

她也回过头，咬着下唇，眼神暧昧不明。

坐的士回来的整趟路上，冷气十足，游念却热出了汗。

他知道薏米想干什麽。

她其实不用这麽做的。

他替她挡了那一刀，心甘情愿，哪怕为她死了都行。

游念擡起她的脸，望向那双妩媚的眼。

“薏米，你不欠我什麽。”

她擡手把头发撩到后面，露出迷人的锁骨，脸颊泛红晕，微微张嘴喘气，看向他。

“你不想吗？”

浓郁 3

薏米睡不够，只依稀记起一些事：

掉下来摔烂了的玻璃杯。

盖子消失的花生酱挤得整张沙发上都是。

洒在浴缸里的红酒。

摇晃着的项链。

她望向地上的透明塑料咖啡杯，装满撕开的深红色小包装，有些好看。

手机显示的时间极其不真实，好像他们的世界直接跳过去了整整四天。

·

厨房里叮铃铛啷，游念在外面。

她身上汗津津的，想去洗个澡。

主卧浴室的洗衣机上本来铺着两张浴巾，不见了。滚筒里有一团白色，还有一团灰色，好像是铺在沙发上盖住花生酱的那张被套。

薏米打开洗衣机的开关，走入浴缸，把水温调高，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皮肤上还冒着热气。

游念推门进来，放下手里的奶杯，从背后搂着她。

薏米给他看自己的手臂冒热气的样子，依然觉得新奇。

“吹一下头发吧。”

游念给她套了一件自己的T恤，用浴巾给她擦干身上的水，拉她坐在床边，自己坐在床边凳子上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风软软的、凉凉的。

发丝被吹起，黏在她的脸上。游念帮她把发丝拨下来，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看见游念缠着绷带的那边手臂上，有一点花生酱还没干掉。

薏米伸手抹过去，递到游念嘴边，看着他把花生酱从自己手指上一点点地舔掉。

游念单只手在她细长的脖子上来回摩娑，虎口顶起女孩的下巴，让她回应自己的吻。

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床边，看着彼此。阳光透过薏米棕色的发丝，照在游念的脸上。他的嘴唇变成了薄薄的粉色，薏米半趴着起来，再次亲了上去。

洗衣机停了。

牛奶凉了。

从上午到下午，从白天到黑夜。

浓郁 4

夜半，薏米裹着单薄的被套，走进阳台。

这个城市还没有休息。

车鸣、歌声和吵架声交织，不知会打碎谁的甜梦。

她是为了这个身份才来到这个城市的。半年过去，她从没真正地去这个城市里看一看。

以前的自己，从不会有这样的期望。

如果不是游念的家在这里，她不会看见那些别人觉得稀松平常的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薏米一直以为，是这个男孩把自己从原本的世界里带出来，但其实是她自己，本来就想从那个阴暗潮湿的世界里爬出来，于是抓住了光。

这种不太正常的依赖，是喜欢吗？是爱吗？

游念会把这样的词说给她听。可他是怎麽知道的？而他的喜欢、他的爱，都是真的吗？或说，这样的感觉，他会坚持多久？

如果他厌倦了这一切，她自己会留下什麽？她还要重新回到那个危险的世界里吗？

如果她已经适应了光明，又该如何回到阴暗里？

“哐哐——”

游念和之前一样敲了敲自家阳台的玻璃门，试探她的情绪，得到同意才会走进来。

他吻着她的额头，还有脸颊，陪她看这座城市。

他眼里的一切，应该和她看见的不一样吧。

又或者，可能是一样的呢？

她看着游念的眼睛，觉得像看见了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