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念向后弹开，薏米也趁机转回来。

她惊呆了。

墙上布满照片，是她，是他们，是那时的薏米和游念，在学校里，在校道上，在他原来的家里，在白色被单里，她的笑，她生气，她抹眼泪，她睡着的样子，都被游念记录下来。

木地板上还放着一块白板，写这她的名字，还有“妹妹”“小方”“阿寓”“经理”“老板”的字眼。围在她名字周围的圈线织出了一张大网。

沉溺 8

这三年里，游念一点点地收集着从前视而不见的线索。

薏米手机里弹出来的短信，电话屏幕上“manager”的署名，通话时提到的“老板”，突然死去的阿寓，被挖走器官的小方，薏米强悍的身手与精準的枪法……

从他看见薏米翻进教师办公楼那一晚起，他就应该去质疑、发问，去寻找真相，而不是为了留住薏米，像鸵鸟把头埋入沙子里一样，无视他不喜欢见到的事实。

他气女孩不辞而别，气她将自己推出她的人生，气她选择独自面对危险。可那些控诉与气话，背后实则是他气自己的软弱，气自己太晚才明白该如何守护薏米。

·

薏米摘下墙上的一张照片看。里面那个女孩，靠在立地玻璃窗前，正望着相机后面的人，笑眼中深藏不舍。

她还记得拍完照以后的深吻。他们的项链缠绕在一起，在脖子上扯出了细长的红印。

“你都知道了。”

“嗯。”

游念知道多少？到哪种程度？知道她的身世吗？知道她杀过人吗？甚至还知道她杀了他的同学吗？

既然他知道了她的过去和不堪，为什麽还要来找她？

这傻小子，不怕死吗？

薏米亲眼见过老板杀人，他的妻儿，情妇，甚至亲属，拦在路上的人从来不会被他留下活口，因为他的眼里没有人。

那些被送进来的“货”里，会被分成三批：长得好看的，送进暗场；身手好的，送去训练所；剩下的，只要是器官健康，一律登记入册，像家禽一样圈养起来，等着被宰。

她就是被倒闭的孤儿院送进来的。只有她因为打架太多次，被送进了训练所。其余的孩子，揍过她的、对她很好的，再也见不着面了。

训练所里有人想过逃走。还有人帮他们逃走。他们很快就被发现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包括他们爱的人。

薏米害怕得发抖，下意识还是想离开他。

游念一下将她抓住，压倒在床垫上，屈膝抵在她腰部两侧，钳住薏米的双手。

薏米的声音颤抖着。“你放手啊——放我回去！”

“我不！我不！”

两人的声音都已变得嘶哑，带着哭腔。

“放我走——不然你会死的！”

游念的眼泪滴落在薏米的锁骨上。

“放你走了，我还是会死的！”

薏米怔住。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游念红着眼，俯下身，抱紧薏米。“不要再离开我了——”

薏米委屈得大哭。这三年里积压的思念彻底沖垮她的心房。

她何尝不想留在他身边？

逃走 1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哭得眼睛发疼发胀。

游念将女孩抱起来，换她趴在自己身上，给她擦眼泪。

薏米一抽一噎，鼻尖红红的，还没缓过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进他的宽肩。

“我不走了。我会留下来。”

“真的？”

“嗯。”她抱着游念的手收得更紧，道：“但我必须出去外面打个电话。”

“你要打给谁？”

“我的妹妹。”薏米擡起头看他，道：“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了。”

“家里有固话。”

“她只相信我的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

游念点了点头，把大门的密码说了出来。

薏米跟他下楼，给手机充了一会电。趁游念去给她端牛奶，薏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哧——居然骗她没有充电线？

刚才的哭是真哭了。

她逃还是真打算逃。

为了妹妹，为了游念，更为了她自己。

薏米现在还无法好好地和他在一起。可她开始希望游念会等她。只要让她回去，以后她还会找机会回来，和游念好好解释这所有的一切。

计划是这麽计划。

可大门的密码被她输入五六遍，都显示错误，并且一小时以后才能重新输入。

游念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你要离开，也只能和我一起。”

“你！”

他从背后搂上薏米的腰。

“……我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