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个人眼眶也红了，看看颜衍，又看看穆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穆曦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颜衍才低声说道：“我知道我没出息，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可能，会撑不住吧。”

说着说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越来越多，她用胳膊垫着额头，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小声哭了起来。

萧月和张静岚一看颜衍这样，也忍不住了，跟着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把颜衍搂在怀里安慰着。

穆曦的眼眶还是红的，嘴唇都没了血色，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把她们三个一起抱住了。

四个人紧紧相拥，像暴雨里将倾的孤舟，摇摇晃晃，却依然贪恋着彼此的温度。

颜衍的哭声渐渐变得压抑，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崽，躲起来，静静舔舐着伤口。萧月和张静岚哭得喘不过气，眼泪一颗颗砸在颜衍背上，像是要把她的悲伤也一并带走。

穆曦什麽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她们，恨不得将她们揉进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们悲伤的心。

这一刻，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交织，她们全力抓住这最后一丝脆弱的温暖，对抗着整个世界的冰冷恶意。

颜衍到底还是做对了，她终于，在最后得到了她们的拥抱。

隔窗

2014年6月7日，高考如期而至。

颜衍被分到了南边的二中，另外三人则散落在其他考场。池晟在十七中，与她隔着十万八千里。这场盛大的告别，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处处透着巧合。

冥冥之中，他还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们在这样的时刻，奔赴着各自的结局。

高考第一天的清晨，天色微亮，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校门口人头攒动，考生们背着书包，手持準考证，在家长和老师的陪伴下鱼贯而入。校外的人群中，有低声的鼓励，有焦虑的叮咛，也有沉默的祈祷。

舒缓的音乐在校园广播里循环，教学楼外，横幅高悬。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金榜题名”“高考必胜”的字样上。

颜衍擡头，看着那在风里努力招摇的鲜红，仿佛在说：再等等，马上就结束了。

自从那天晚上和三个人含泪告别后，高考前的颜衍，像上了发条的玩具，效率奇高。

往年考完最后一场，学校都会开毕业总结会，但颜衍不打算参加，或许是不想面对池晟，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她提前跟班主任请了假，说考完最后一科就回北京，準备去美国留学的事。托福考试迫在眉睫，时间紧迫，总结大会就不参加了，半个月后成绩公布那天，也不会再来学校。

老班破天荒地和她说了许多人生道理，最后，只化作一句轻轻的祝福：祝前程似锦。

2014年6月8号。高考第二天，傍晚。

颜衍在结束最后一科后回到宿舍，开始收拾东西。另外三个人坐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悲伤的空气。明明知道明天过后，大家还能见面，可分别的情绪，还是像藤蔓一样，将她们紧紧缠绕。

晚上睡觉前，颜衍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拜托她们最后一件事。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无病呻吟的味道，可颜衍还是希望，一切都能有个圆满的句号。

“我从池晟家最后离开的那天，给他留了封信。”颜衍低声说，“虽然当时我们还没分手，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应该快结束了。我希望你们，等高考完，你们回学校拿成绩单那天，告诉他，我在他床铺底下，还留了东西，让他记得看。”

穆曦没好气地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头，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颜衍苦笑了一下，也不指望她能理解，只好转头叮嘱萧月和张静岚：“帮我跟他说一声吧，有些事，不说出来，我怕自己会后悔。等他看到了，我心里这块石头，才能彻底放下。”

萧月和张静岚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最后的请求。

2014年6月9日，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像是一场盛大的闭幕曲，宣告着这场名为高考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颜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机械地收拾着最后几个行李箱。简荣华和颜天威早早地等候在宿舍楼下，焦急地盼望着女儿回家。

等颜衍终于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车，她招呼着父母先上车，自己则站在原地，回头望了一眼暮色中安静的校园，目光定格在教学楼三楼最靠边的角落，那是523班，她和池晟的教室。

夕阳的余晖洒在教学楼斑驳的墙壁上，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过往的青春故事。颜衍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情绪，比荒芜还要庞大，比寂静还要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