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以航一愣，没敢接，随即嬉皮笑脸地说：“别介，我可受不起，明天就把借你的五十还你，成不？”

颜衍感觉脑门上飞过一群乌鸦：“我请你喝你就喝，别跟个小媳妇似的。”

“不是，我怕晚上做噩梦。今儿太阳打中间出来了啊。”邹以航接过可乐，拧开瓶盖，一股奶白色的气体喷涌而出。

颜衍懒得理他，想起之前让他帮忙在校服上画画的事，便问：“我的校服呢，画好了没？”

“哦，在这呢。”邹以航从他那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掏出颜衍那件惨遭蹂躏的校服。

颜衍一脸厌恶地拎着它，好像它是什麽疯狂肆虐的SARS病毒。校服背面是一个巨大的动漫logo，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可以引领下一波的校园时尚，但颜衍总觉得少了点什麽，于是拿起马克笔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这才觉得完美。

穆曦凑过来看了一眼，对颜衍说：“你没觉得它像极了男人某个部位的形状吗？”

颜衍嘴角抽搐：“拜托你能不能把你的联想力用在正经地方？”

邹以航一脸期待地问颜衍：“怎麽样？我的大作还满意吧？”

颜衍把校服叠好，装进书包：“不满意又能怎样，难道吃进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再吃一遍吗？”

正往嘴里塞薯片的张静岚动作一顿。

穆曦弱弱地嘀咕了一句：“真他妈恶心。”

邹以航干呕一声，决定不再自讨没趣，转过身去摆弄他的诺基亚手机。

颜衍侧过脸看他，脑子里闪过第一次见邹以航的画面。

挺憨的人，个子不高，打扮普通，一双单眼皮眯起来像条缝，鼻子嘴巴也没啥特色，脸盘倒是挺大，还留着韩剧里男主角最爱的暖男头。

倒是后来接触久了，觉得他这人性格不错。不油嘴滑舌，被她逗两句就脸红，纯情得像个邻家哥哥。就是有点中二，喜欢在男生堆里出风头，总想表现得与衆不同。

他的长相没什麽攻击性，看久了，倒也有点眉清目秀的意思。少年穿着简单的黑色短T和校服，弯着腰，柔和的面庞透着股温和之意。

稍微包装包装，估计也能去拍个杂志封面吧。颜衍这样想着。

突然的，她産生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一个极其可怕如狂风暴雨席卷的想法。

她盯着邹以航，一字一句地说：“邹以航，你要不要跟我搞对象啊？”

邹以航当下就傻住了。

萧月也傻眼了。

穆曦手里的索尼“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张静岚嘴里的薯片混合着可疑的液体华丽降落。

每个人都是刚看完一场惊悚片的表情。

邹以航愣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头发丝仿佛都竖了起来，活像一只被电击了的猴子。

“不是，姐，你没事吧？…跟我开玩笑呢？这玩笑有点，有点过了啊。”

颜衍把椅子往他那边移了移，双手放在腿上，姿态优雅：

“我这人最讨厌开无聊的玩笑了。”

倒是穆曦“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整个人直接从桌子那边翻到颜衍面前，冰凉的手指贴上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有点烫啊。颜衍你生病了怎麽能忘吃药呢？你看看烧的你都胡言乱语了。”

颜衍拍开她的手。

“我是认真的。”她转头看向邹以航：“你觉得我，怎麽样？”

“漂亮。”邹以航愣了下，发现自己这回答过于二缺了，有点乱了阵脚地解释：“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不是？你咋了？你真没事吧？你真没发烧？”

颜衍懒得解释，直接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你要不信，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好了，保证句句属实。”

“得得得！不用了！我没不信！”邹以航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擡起头看向颜衍，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手上的诺基亚散发着暗黄色的光。

过了许久，他才擡头看颜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她：“既然你都这麽说了，那，那也行，试试呗。”

颜衍笑弯了眼。

“那就这样啦，男朋友。”

穆曦的“小白”又完成了第二次坠落，发出第二声脆响。

“你们是不是都他妈疯了的？？”

宿舍楼外的五四路窄得像条毛细血管，路灯昏暗，勉强照亮逼仄的空间。沿街店铺老旧，像是过气的网红，只有在这样的背景下，无病呻吟才显得格外浪漫。

这世道早烂透了，到处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规矩和秩序不过是笑话，罪恶像藤蔓一样疯长，最终将整座城市都吞噬殆尽。

颜衍也说不清自己算什麽东西，行尸走肉，活死人，每天浑浑噩噩，做尽了不可饶恕的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