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望看着颜衍惨白的脸，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伸手想拿过电话。

颜衍侧身推开他，摇了摇头。

“邹以航，一定要这样吗？”明明还没到盛夏，颜衍的掌心渗出了无数细小的汗珠，彙聚成一片缓慢蒸发。

“不是我要怎麽样，我就是想知道为什麽。你当时怎麽想的？怎麽就又要分了呢？”

“反正迟早要分手，早分就不会那麽难受了不是麽？”

电话那头传来短促的笑声，像是听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话。

“行啊，颜衍。你真牛，我服了，真他妈服了。”

耳边无限扩大的是兇猛的人潮声。颜衍擡起头，捂住嘴不想发出声响。

邹以航挂了电话，司望担忧地扶住她，满眼疑惑：”颜衍，你到底怎麽了？”

颜衍眼前模糊一片，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到了司望焦急的脸。

他拼命地晃她，想把她从什麽地方拉出来，她听见自己内心有什麽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最后愧疚的红了眼。

“我真坏啊，竟然为了一个不要我的人，踢开了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真是疯了。”

嘈杂的人声中，她听见司望最后说了一句：“颜衍，你快成精了。”

晚自习，教室里闷热得像蒸笼。

邹以航趴在窗边，一动不动，像尊雕塑。颜衍终于忍不住了，蹭地站起来，走到他旁边，用力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到底想怎样！你有什麽说的就说出来！天天一副死了妈的表情你不难受我都为我妈担惊受怕！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打我骂我找人捅了我我吭一声我就是王八生的！你怎麽办都行只要你消气算我求你了行麽！哥！你是我亲哥！”

颜衍精心準备的30分钟发言稿就这样在20秒内仓促谢幕了。

邹以航慢悠悠地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我没干嘛啊，你发什麽火？”

“没干嘛？没干嘛你摆着这幅鬼样子给谁看？！”颜衍简直要呕血了。

“我真的没事，颜衍。”他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神游天外。

颜衍一把给他拉住，强迫转了个身：“别当我是个傻逼！你说，你想怎麽样。”

“我想怎麽样？”邹以航重複了一遍，眼睛直直盯着讲台上的某处。

过了很久，他轻轻拉住颜衍的手，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惊扰了什麽：“颜衍，我们别分行不行？”

颜衍的心猛地一沉，她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迫戴上了虚僞的面具，一次又一次地表演着残忍戏码。那些人，曾在她眼中闪耀，如今却坠入无底深渊。而她，只会冷眼旁观，像个无情的看客。

“邹以航，你喜欢我吗？”颜衍的声音有点抖。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我不知道。”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可是现在，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是喜欢的吧。”

就像一把大锤，直接砸到天灵盖上。

这个男孩对她太好了，好的她不敢接受。明明是假的啊，她明明是在骗他啊，为什麽还要对她笑？为什麽这麽傻啊？

颜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闭上眼，缓缓吐出：“好，不分手了。”

邹以航的身体明显一僵，像是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话语，随即，他握住她的手更紧了，整只手都用了狠力。

“你说的是真的吗？”

颜衍轻点头，告诉他：“嗯，不分了。”

像是为了确认什麽，他一遍遍地重複着这句话，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下次你想好了再说分！”

曾经，颜衍无数次在十字路口的边缘徘徊，惊慌地看着街道上匆匆而过的面孔。那些人毫无留恋地擦肩而过，决绝地离开。

她想，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吧，她还有很多很多的风景没有去看。

而这个夜晚，好像不是那麽冰冷了。

笑面虎

高二的生活用张静岚的一句话概括就是：“每天的阳光比她老妈的眼神还要温柔，但为什麽总是照不到学校这片鸟不拉屎狗不撒尿的地方。”

颜衍深以为然。

这天，邹以航早早进了教室，手里拎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豆粥和一个煎饼果子。颜衍也不客气，抓起煎饼果子就往嘴里塞。

“哟呵，小别胜新婚啊。才分了几天，刚和好就这麽晒甜蜜。”萧月撞了撞颜衍的胳膊，一脸坏笑。

穆曦把一摞辅导书“砰”地一声扔到颜衍桌上，“和好了就让我做苦力，你好意思吗？”颜衍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压根没空搭理他们。

上课前，穆曦丢下一句：“也就邹以航能受得了你，白送我两个，半价让我卖我都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