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他们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家庭、不同的人生观，以及不同的生活方式，让他无法妥协。

颜衍是那样的坚定，妥协这两个字，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字典里。

他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却在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装满了毒药。可他不怕，他甚至觉得，毒药，有时候也能救命。

他承认，他喜欢过颜衍。

因为她美丽、出衆、特立独行，她能让他在衆人面前膨胀、澎湃，让他在人群中，也能短暂地闪闪发光。

然而，这种出衆和个性，最终却伤害了他。

他喜欢过她，他想，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算不上爱。或许，他喜欢的，只是颜衍带来的虚荣，而不是她这个人。

转身的时候，他笑了，这是他唯一一次，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池晟把颜衍送回学校，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说不清是可怜还是别的什麽情绪：“我总觉得你对邹以航，就像是对待一个乞丐，可你颜衍，也挺可怜的。”说完，留给她一个渐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颜衍不明白他在说什麽，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晚上，宿舍的签到结束后，颜衍扛着一箱啤酒，带着萧月和穆曦偷偷摸摸上了顶楼的天台。张静岚死活不肯上来，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她才扯着嗓子大喊：“我恐高啊，姐姐！爬上去我会尿裤子啊！我最后一条内裤今天刚洗了还没干呢！我……我现在□□相当单薄啊……”整栋宿舍楼的灯光都被她点亮了，穆曦拉着颜衍和萧月，急匆匆地往楼上跑：“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五四路与永华大街的交叉口，每晚十点到十一点，都上演着一种魔幻现实主义。文化城附近，那些浓妆豔抹的女孩，穿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脚下的霓虹灯将她们的身影拉得格外妖娆，裸露的大腿白得晃眼，令人无法想象她们穿上蓝白校服走在校园里的样子。五月花门口的夜晚，空气都散发着各种荷尔蒙的气息。

颜衍低头看着天台下的街道，黑漆漆的一片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城市，好像也变了。她随手打开一瓶啤酒，仰头灌了下去。

萧月和穆曦也各自开了酒，三个人对着夜空发呆，沉默中夹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迷茫。这让颜衍想起安格尔的《泉》，画中的女子一辈子只能赤裸着身体，而她们手里，却有一罐8°的崂山。

要是张静岚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把这个场景演绎得更有仪式感，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唉……”颜衍叹了口气，萧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穆曦翻了个白眼：“你俩有病吧。”

颜衍被她逗笑了，穆曦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萧月，你和马佳男啥时候办事啊？”颜衍打趣道。

萧月一口酒喷了出来，脸瞬间变得煞白：“啥……啥事……”

“就结婚呗！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和马佳男拜天地吗？好像这边风俗，18岁就可以洞房了……我看你们也不用着急，先订个婚，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

“颜衍，我还没18呢…”萧月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哦。”颜衍拖长了声音，“我是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萧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擡起头，手里的啤酒瓶被捏得嘎嘎作响：“没事，是我的就算飞了也能飞回来。”

颜衍笑着点点头，萧月却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夜色很美，可颜衍一点也不想欣赏，矫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哭出来。

今天池晟前脚刚走，杜琪就跟个幽灵似的冒了出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差点没把她拽个趔趄。

这小子在这儿蹲点半天了，就为了见颜衍一面，也不知道这姑娘给他灌了什麽迷魂汤，才见了几次就让他魂牵梦绕的。说起来，杜琪第一次看见颜衍，就知道自己栽了。本来他是不信什麽一见钟情的，可这玩意儿，它偏偏就来了。听说邹以航和颜衍掰了，他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各种小心思都冒出来了。结果呢，一看见颜衍跟别的男生勾肩搭背，他脑袋“嗡”的一下，怒火蹭蹭往上窜，理智全被烧光了。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刚跟我哥分手就勾搭上别人？！”杜琪的声音跟打雷似的，震得她耳朵嗡嗡响，胳膊被他捏得生疼，几道红印子清晰可见。

“杜琪，撒手。”颜衍冷冷地说。

杜琪猛地回过神，慌忙松开手：“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