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银接着上。在正式开始前，她还煞有介事的想擦擦模拟扳机上的汗，结果什麽也没有。

“你的手都不会出汗？”

“握枪时一般不会。出汗会打滑。”

“好吧我会，”她很苦恼的样子，“是因为Alpha体温高吗？我曾经还特意训练自己握着湿枪械射击。”

不过在正式开始的那一刻，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冷漠的狙击手。

夏予银的射击动作很标準，一看就是正统军事训练出来的。不像他，总有些改不过来的小毛病，大概是当初自己胡乱琢磨留下的痕迹。

她说着自己会出汗，事实看上去却一切如常，面色不变，呼吸节奏的变化也不大。她似乎早已将狙击融入了日常生活，而他却没有。

他在北斗的训练营时听老师说，他狙击时面色会变白，呼吸也会刻意的放缓。他也从未告诉他人，即使执行了那麽多次任务，他每次摸到扳手，还是会一次次的紧张。

“结束。”

夏予银放下模拟枪，凑到小屏幕前看成绩。

“5分17秒53。”她顿了顿，语气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你赢了。”

还很高兴？

唐遥看了她几眼，怀疑是不是因为失了Alpha的体面而有些精神失常了。毕竟，因输给Beta而发疯的Alpha绝对不占少数。

“你是怎麽进北斗的？”她的语气依旧，令人心生不安。

“收到邀请函进的。”他谨慎回答。

“是因为枪法特长进的吧？”

“是的。”

“怎麽想到去练枪？”

夏予银合上模拟机，将她曾万分嫌弃的“破布”盖好，情绪十分稳定。

“当初射击社的副社长是我的室友，他们招不到人，就将我硬拉进去。”

其实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件巧的不能再巧的事。他家境不好，大学的所有课余时间本来都奉献给了打工，根本不想参加什麽社团。室友的“绑架”行为导致他不得不花一部分时间在“挣不了钱”的社团活动上，不曾想，从没接触过射击的他进步神速，几个月后就打遍全社无敌手，差一点就参加射击比赛去了——那张邀请函早了一步。

“你当真是射击天才。”夏予银接话。

天才？

唐遥听着这陌生的词，有些恍惚。

“只是你的格斗不太好。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从小到大没打过架吧？”

“怎麽会，你当我真是那种乖学生吗？”唐遥无奈地一笑，“我打架，从小学开始就打，可惜很少打赢。打不赢，就开始各种伺机报複。”

一个Beta孩子在周围有相当数量的Alpha的环境里，不被欺负很难。尤其是，当你在一些地方强过一些Alpha的时候。

他的父母为了供他上综合学校已是竭尽全力，根本不可能用转学来逃避。于是唐遥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打架和报複。其中打架是损失最大的，因为Beta的力气在先天上不如Alpha；而报複，赢的概率会大一些，但是会麻烦许多。

多年以后，当他长成，将年少时所有的阴暗戾气都深藏于内，做出一副温柔可亲的外表。时间长了，连身边的人也不曾发现。

“原来如此。你高中的时候，很多Beta同学都愿意听你的吧？”

“你怎麽知道？”

夏予银但笑不语。

唐遥莫名。

这人千里迢迢地赶来，除了找合适的人带走，就是为了比一次枪吗？

别的……就没有了吗？

他的心沉了沉，转过身，想离开这个房间。

“所以，唐遥先生。”

他忽的顿住，心髒也停了一拍，一种奇怪的预感弥漫上来。

“北斗天权的副队长，白组的现任局长，”她顿了顿，“我的队友，我曾经的上司和下属——”

他呼吸不畅，如同千吨巨浪向头顶砸来，要将他溺毙在其中，不得挣扎。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爱人，做我未来的伴侣？”

滔天的巨浪静止，天地之间静默一片，连落下的水珠都悬在空中，成了晶莹剔透的珠子，反射着这个按了暂停键的世界。

他在万籁俱寂中转身。

潮水逆流，水珠重归天上，翻滚的浪头消失不见。一整个世界中，只有Alpha微笑的脸与她手捧的红蔷薇，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晨露。

他忽的又喘不上气来。

那是与之前全然不一样的感受。

明明是肖想已久求之不得而想要放弃的东西，现在却突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战场

夏（1）

夏予银的手指攥着花茎，一根没来得及处理的刺扎入掌心，带出了一丝丝的血也浑然不觉。

从得知上级允许她回来的那时起，她就将今日想说的这些话背了一遍又一遍，设想了各种各样对方不同的反应，做好了各种应对之策。哪怕他拒绝，也能为自己保留一些面子，免得太过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