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方扶了扶被撞歪的帽子，连声道歉，看也不看对方就又匆匆跑走。

夏予银走进房间，鞋尖就踢到了什麽东西。

居然是一本纸质本子。

房间里远不像大多军官那样整洁和一丝不茍，反而像是被一只上蹿下跳的大型犬搅和了半天，七零八落，本子、散乱的零件撒谷似的丢在地上。

这是怎麽了？

进错了房间？

她后退一步，想着再确认一下地点。

“夏予银。”

一个Alpha皱眉从里间走出来。他看上去年纪不大，面庞棱角分明，习惯性半敛的眼眸里闪着军人独有的锐利。

贺蓝，少将军衔，出身北麓贺氏，知名的军官世家，二十七岁，青龙战区第五军军长。

“是的。”

贺蓝的眸光扫过她的脸，直接忽略了身后的林初：“听说你是军校毕业的？”

“没错。”

“哪个军校？”

“冬棱军校。”

“冬棱？没听说过，”他的眼里带了戏谑，“我从不记三大以外的军校。”

是了，这位少爷毕业于天琴中央军校，无可争议本国排名第一的军校。

“什麽专业？”他又问。

“单兵。”

“学过指挥吗？”

“上过指挥课。”

虽然是很水的选修课，也没怎麽认真听罢了。

“那给我画一个‘飞鸟战术’的阵法排列。”贺蓝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张破破烂烂的白纸，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炭笔——一支真真正正的炭笔，这辈子第一次见——拍在她面前。

夏予银大脑一片空白。

飞鸟战术？这是什麽？

“画呀。”贺蓝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实话实说：“不会。”

“是不知道怎麽画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个战术？”

“不知道这个战术。”

贺蓝手一搭桌子，嗤笑一声。

“这里不是你们散漫的白组，撒谎和隐瞒一律按军法处置。念在你初来乍到，先免一次，下不为例。”

他敲了两下，折叠的合金桌发出两声闷响。

“上面的意思是说让你平调，但我不可能把我的兵交给一个战场没上过、指挥没学过的白癡。说实话，没人愿意在自己的队伍里塞你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哦不，还附赠一个更废的。”

林初低着头，自从进房间以来保持着比平常还要低的存在感。

“你现在的水平只能当一个普通兵，我也只能安排与你水平相配的。一个月时间，自己把缺的东西补起来，一个月以后没有达到标準，你就直接在普通兵那里待着吧，夏中校。”他顺手指了指她身后，“再让这个家伙滚回原来的地方。”

夏予银和林初被分配到了一个小的窑洞，临时归最近的排管辖。排长有事时想起来就叫一声，没想起来就算。附近的战士们不知他们的来历，有好奇上前打听的，奈何两人都不是什麽热络性子，一来二去的，隐隐有被孤立的趋势。

如果她有精力的话，会去尽量和他人搞好关系。奈何实在太忙，她不光要熟悉军队的生活方式、战斗方式，还要自学指挥，外加指导林初学机甲，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份用。

参谋赵洄倒是个热心肠，让他们有任何生活和指挥知识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找他——此人也正是夏予银当初进门时撞到的那位——可是她问题太多，赵洄本身也事务繁忙，问题也就这样越攒越多。

在攒的问题数目过百、又逮不到赵洄的一天，夏予银终于啓用了尘封的北斗摇光通讯频道，询问上过战场、当过指挥的某人——可这明显不是长久之计，连帆的身体状况感觉也不是很好。

现下她只能作为普通士兵，偶尔随着队伍打一些小的游击战。林初就更不用说了，他连机甲都不太熟练，被她严格限制在机甲训练场。

月末，一场真正的战役即将打响。

根据贺蓝的指令，夏予银所在的团将走东边的线路战略转移，转移到牛脊山一带潜伏下来。牛脊山长有浓密高大的树林，恰好能将巨大的机甲遮的严严实实。

转移前夕，夏予银在回住处的路上——也是即将走的路上，看到了半个灰扑扑的脚印。

脚印本身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脚印的方向。

按常理来说，道路上来来去去的人脚印不是朝前，就是朝后，不会有横着走的人——走这条路的人除了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没有任何閑杂人等。军里制度严格，也没有人会在半路上嬉戏打闹。

从这个脚印的朝向来看，山间的草丛隐约被压倒了一片，又刻意地扶正。她拨开草丛随手看了眼，却有一丝银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