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律齐早早睡下了，但睡得很不安稳。

频频做梦，梦里吵闹，最后皱着眉头醒过来，厚重的窗帘挡住外头光线，伸手去摸手机，浑身肌肉酸痛，才意识到自己在老院。

硬木板床铺了三次层褥子，还是睡得不舒服。宋律齐起身坐了会儿，清醒过来，才四点半。

他趿上拖鞋，披着外套，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清冷空气慢慢弥散进来。

冬夜长，院里只有几盏高杆灯微弱的光线，一粒雪也没有。

阒静的夜里，砂轮嚓声滚动，火舌上窜轻曳，橘红色火光映亮清正懒怠的轮廓，片刻后熄灭，只剩烟头星点忽明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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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都入夜后，整座城市都是灯光。

下落的玻璃电梯外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璀璨夜景，宋律齐抄兜，臂间搭了件外套，跟一旁的高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楼上刚开过会，明争暗斗都是权力的分割，让人疲于继续应付。到了车库，宋律齐与同行的长辈分别，松了松领带，朝停车的位置走去，最后几步，按下解锁键，车灯闪烁两下。

身后车轮快速碾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剎车的意思，刺耳剎车声后，红色小跑几乎要贴宋律齐身上，才停下来。

他扭头，掀眼皮看过去。

车门升起，陈天思下来，“不好意思啊，没看清。”

“红眼病也是病，去挂个号？”宋律齐重新提步，走到自己的车旁边。

陈天思舌尖抵腮，哼笑一声，快步追上，“别走啊，聊聊。”

宋律齐没搭理，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陈天思绕去副驾驶座位，想拉开车门，已上锁，他敲车窗，张嘴说了句什麽。宋律齐瞥了眼小跑的方向，降下车窗。

陈天思两手撑着车窗，俯身探进来，“有空一块喝一杯？”

“没空。”

“行。那我长话短说。我想争取你这票，你开个条件。”

这世间谁不是各自谋前程，该争取都要试试。

宋律齐摇头。

陈天思：“没得谈？还是你已经答应别人了？”

“不掺和这事。”宋律齐从置物箱拿出烟，咬在齿尖，火舌舔过烟头，青雾向上，“副驾驶是宋思霖？你还真敢拉拢他。”

陈天思错愕，擡头看了眼跑车方向，没想到居然被看出来了。

宋思霖是宋律齐舅舅跟陈家二姑的儿子，陈天思喊他表哥，因为心机城府深，很不受赵俪的喜欢，但陈天思私下跟他有接触。

陈天思没讨着好，也没套出话，顿感没意思，往车里看了看，没别人，也没什麽女人的痕迹，“你现在跟又没婚约在身，怎麽还不带那谁出来转一转.......叫什麽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

宋律齐懒得理他，“没别的事了？”

逐客的意思。

陈天思自顾自思索：“那个什麽文，卫城那个.......还是换人了？那我可以要说你两句.......”

搭在车窗升降器按键的手指移开，宋律齐看过去：“你去过卫城？”

“当然去过。她没告诉你？”陈天思先是意外，随后露出玩味笑容。

宋律齐没什麽情绪，淡声问：“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陈天思摸不透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耸了耸肩，“这有什麽不好说的。你动手术那回我路过卫城，跟她开了个玩笑，说你跟家里没谈拢，还在外面得罪了人，所以被人捅了，她还问我得多少钱能平了这事，我说我出价高还给我一巴掌，这女人——”

宋律齐乐了。

陈天思瘪了瘪嘴，“不是我说你，这女人不比梁蓝有情有义得多？你就这麽回来你亏不亏心。当然，你这回不争要是因为她，我敬你是条汉子。”

宋律齐眸色冷黯， “我不回来谁能把你急成这样。”

车窗升起，陈天思差点被夹手，低骂声国粹。

驶出地库，街头两旁灯影倒退。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逐渐发紧。

——你真是因为胃穿孔做了手术，不是叫人捅了？

——这麽大笔钱都揣身上了，碰见什麽事儿了？

搁在置物箱手机屏幕亮起，是乾和的物业发来的消息。

宋律齐本来不打算看，顿了顿，解锁屏幕。

下午物业发来消息，说那套房的鱼池旁边有个大箱子，里面似乎有东西，放那很久了，风吹日晒，问他需不需要物业人员进门把东西收起来。

宋律齐读完消息，回拨电话，对面很快接起，说是上个月月中发生的事，随后发了照片过来。

鱼池枯水，大纸箱坐在旁边的榻榻米上，顶上覆了层薄雪枯枝。

宋律齐顿了顿，叫对方处理掉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