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时回望一瞬，看到站在原地的人，郑希文收回视线，上了车，系上安全带，问驰宇：“你怎麽又回来了？”

驰宇打方向盘，倒出路边，“哦，让经纪人把那边的事推了，下回再说。”

“有什麽事吗？”

“想找你约首词。”

“找我约词？”郑希文意外。

“别急着拒绝，我觉得这歌应该对你的口味。”

驰宇笑容淡淡，很多人说他长相腼腆，但玩摇滚的多少有些愤世嫉俗的叛逆。郑希文看着他，没说话。

她最后答应先写着试试。

宋律齐站在门口，目送这辆车彙入街道车流，无端被自己气笑了。何必自讨没趣？

笑意渐渐敛去，手里捏着半瘪的烟盒，抽一支丢嘴里，低头点火，打火机火苗攒动，映亮沉郁眉目。

这才哪到哪。

既然做了决定。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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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律齐这两天算得上无所事事，打算去一趟南都，离京前先回回了趟宋家。

还没进门，先跟怒气沖沖的表哥宋思霖打了个照面，“正好你来了，进去看看吧，真不知道老头哪天让这个女人害死！”

“对，你最孝顺！一个月不来看一回，得罪人了知道往家跑了，你最孝顺！”继姥姥龙眉裹着披肩靠在门口，扯嗓子喊，声音尖细。

宋青知的原配妻子三十年前去世，这位是续弦。

宋思霖把车门甩得震天响，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龙眉撇开脸翻了个白眼，“装给谁看。”

宋律齐上台阶，淡笑着问：“怎麽又吵起来了？”

宋有意夫妇也在里头，点头打了个招呼。

龙眉看他们舅甥如此亲昵，冷哼一声，扭头进门。

舅妈陈冬芸瞄宋律齐一眼，说的却是龙眉，“不是我们说你，我爸今年虚岁也八十了，又动过大手术，出个门都得给他配俩警卫，生怕出点什麽事，就这身子骨，医生都说了不能见风不能见风，非要把这满屋窗户都开了，我吹得都头疼，别说一老头了。”

宋律齐扭头打量这四周的窗户，都关严实了，看来已经吵过一轮。

“我开几扇窗还轮得到你们来表孝心了？平时伺候人怎麽没见你们。”龙眉早几年也到了需要染黑头发的年纪，平日整齐的发髻此刻松散蓬乱，叉腰的姿势配上尖细的嗓音，显得整个人歇斯底里，很不好惹。

“你看你，又这麽大声音，谁在上面能休息好？怪不得医生总说爸这两年忧思劳虑。”宋有意指责。

“是你们！是你们一个个闯了祸拿他当借口！”龙眉隐约有哭腔，撕下身上披肩，勐地往地板上一摔。

她低头沉默片刻，整理鬓角，恢複平日刻薄的模样，“你们爱怎麽样就怎麽样，反正老头面前你们得叫我一声妈。”

扭身便上楼。

舅妈陈冬芸一愣，沖上楼的身影喊：“说这麽多干嘛，刚才给二妹三妹还有小弟打电话，让他们评评理！你说是不是，连姨。”

龙眉上楼的背影明显一顿，脚步更重。角落里的连秀被点名，一时不知道如何搭话。

陈冬芸接着讽刺，“说了不能给爸吃羊肉，上回还非在家炖羊肉，真就等不及要吃这一口......”

这天晚上，宋有意夫妇连晚饭都没吃便离开。宋律齐看到龙眉转身时眼角那滴泪，垂眸冷笑。

果然晚上就听见宋青知怜惜她又恨她不争气的安慰：

“到我面前哭有什麽用，我还能把他们都叫过来骂一顿不成？你都多大岁数了，六十了，你是长辈，还对付不了他们？”

“是，有意没比你小几岁......家里没一个向着你，这不是有我吗。”

“你那个吹竖笛的小侄子，不是要投北都民乐团向衫的师？来来来，叫他来，都来。别哭了行不行？你有本事在我面前耍脾气，怎麽能一次次容忍他们对你吆五喝六。”

屋里的人低语几声，脚步声渐近，随即房门被拉开，灯光倾斜，龙眉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宋律齐，略显意外，擦了擦眼角的泪，昂首挺胸向外走。

宋律齐略一点头，算是致意，起身进了书房。

宋青知大病初愈后整个人消瘦不少，像块枯木似的摆在书桌后。

“姥爷。”

宋青知点头，握着书对照身前棋盘残局，“这个家里，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向着她。”

“有您向着她还不够麽。”宋律齐扯开椅子坐下，打眼看向宋青知身后的博古架，整一面墙的年画剪纸之类的东西，替换了原来的瓷器摆件。

宋青知笑了笑，撂下棋子，“都是她瞎拍回来的，说这麽放着喜庆。来，下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