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器上记录的点有点杂，郑希文捏着电容笔，一项一项对照解释，没注意身后有人过来，先瞧见Kevin呆滞的表情，他左右看了看，低喃，“宋总......？”

郑希文微愕，回头看去。

宋律齐单手抄兜，另只手撑了把长柄伞，从她来时的方向走来，“维罗的企业价值观是艰苦奋斗？”

轻飘飘开玩笑的语气。

郑希文头顶微黯，落在脸上的冷雨变成打在伞面的沙沙声。

“宋总，您、您......”Kevin动了动嘴唇，仍处错愕中，想要解释点什麽，宋律齐略一擡颌，视线落在郑希文脸上，“说你们的。”

Kevin后知后觉吞咽口水。

郑希文低头，紧了紧手里的笔，“我们继续吧。”

“嗯？好，你说。嗯。”Kevin略微俯身。

郑希文举着阅读器，用笔尖指着他画的内容，开口解释。

她耳侧本只两只耳洞，现在左右各多一个，都戴着不起眼但精巧的耳钉，说话时下颌带起细微的角度变化，小水钻折射光线，像闪烁泪滴。

然而这张脸总是透着点倔强，很少掉泪。

彙报到这一页结束，Kevin忙不叠点头，“嗯嗯。就这样吧，麻烦你了。需要我捎你回公司吗？”

“不用，谢谢。”

“哎，那我就先走了。”Kevin看向一旁的宋律齐，“宋总，刚才罗总说他也在南都，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罗总是维罗在南都的大领导，同宋律齐认识。

“不打扰了。”宋律齐言简意赅。

Kevin应着，将雨伞还给郑希文，快步走向不远处的汽车，拉开车门坐进去，缓了缓，看向不远处本应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仍觉意外。

忽然擡手拍脑袋，为什麽非要淋雨，不叫她到车上来？

万分懊恼。

-

湿冷的阴郁冬末初春，在室外站十分钟就可以把骨头冻透。

郑希文将打颤的手指塞进外套兜里，回到车里。

车里开着空调和坐垫加热，暖风吹散骨头缝里的冷意，也吹来困意。

“昨晚没睡好麽？”宋律齐掌着方向盘，瞥了眼内视镜。

“嗯。”郑希文上半身倚着靠背，脑袋也没擡起来。

“先找个地方休息？”

“不用，不是去吃饭吗。”

宋律齐轻笑，无奈似的，“吃顿饭而已，不是商务局，用不着勉强。”

郑希文没有说话，眼皮耷拉下去。

身旁的人说：“可以闭眼。我车技还可以，出不了事。”

她小时候出过一次小车祸，父亲开着载货的车带她回家，因为太困倦，她打瞌睡，没两秒小车就在拐弯处翻倒，虽然没人受伤，自那以后，她潜意识以为在车上打盹儿就会出事故。

车轮碾过积水的地面，带着唰然持久的底噪。蝶翅似的睫毛微动，郑希文阖起眼睛。

宋律齐收回视线。

从美术馆到餐厅大约四十分钟。

在停车场停泊，发动机熄火，宋律齐解开安全带，看向副驾熟睡的女人，拾起手机，瞥了眼时间。

他没叫醒她，撑住靠背，俯身过去调整了她的座椅。

郑希文睡相安静，一向安静，只在睡醒时有些起床气。

靠背缓缓后仰，她歪着脑袋，额角长发流落，露出干净白皙的脸廓，眼皮有淡淡的青紫色血管，淡妆遮不住眼眶下的青黑，显得憔悴。

她穿了件薄荷青绿的圆领毛衣，修身的款式，肩头伶仃的骨头微突，比两年前瘦了许多。

撑在她身侧的手臂停顿许久。

郑希文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睡着的，她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车外换了个环境，太阳早已落山，城市华灯璀璨。

她想要伸开酸僵的腿，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大衣，座椅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调得宽敞。

放缓动作，动作间衣料窸窣声变小，扭头去看身旁的人。

宋律齐抱着手臂，阖着眼睛，呼吸均匀。他身侧窗外是商业建筑的灯火霓虹，清正轮廓嵌在这样明暗难分的夜里，让人有些恍惚。

上一次看到他熟睡的模样是什麽时候？记不清了。

郑希文顿了顿，拢起盖在身上的大衣，衣料摩擦，动静稍大，宋律齐醒过来，偏头看她，声音带着含混睡意，“睡醒了？”

“嗯。”

宋律齐撑手坐起身，看了眼窗外，“餐厅打烊了。”

郑希文把怀里的大衣递给他，闷声问：“还要吃饭吗。”

她刚才真的睡着了，此刻带着谁都不待见的起床气。

“还有这麽多家店呢。”宋律齐说。

第54章 第 54 章

下了车才发现外头雨雪早就停了, 夜间清冷的气流让郑希文清醒过来，才发现这里距离她租的房子不远，隔壁就是他上次住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