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了？”

声音从身侧传来，她吓了一跳，按棉签的手指错开，针眼渗血。宋律齐就站在她身旁，拧眉，俯身按着她的手将棉签捺回原位。

她还维持仰头看着他的姿势，满脸诧异与茫然，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像只受惊的小兽。

“你没走？”

“走哪？”

俯身替她按着伤口不方便，宋律齐抽了只凳子坐下，“伤口还疼麽？”

郑希文摇头，“你怎麽会来这里？”

“彭磊打电话，说你出事了。”

她哦了一声。

“是当年在卫城发酒疯那个？”

“嗯。”

“让这种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郑希文霎时鼻酸，“关你什麽事，又不是我求你来的。”

她挣扎着要推开他的手，但男人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几乎是桎楛。

“希文。”宋律齐皱眉，看着她苍白且执拗的侧脸，缓和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希文干脆把自己的手抽出，叫他自己按着棉签。

沉默半晌。

她哑声开口：

“我们今天下午在袁默亲戚家的餐馆吃饭，走廊里狭路相逢，他说一个宋朝的碗被我碰到地上打碎了，叫我赔钱，五万，我不干，贝贝出来撑场子，两个人差点打起来，我站在中间，被袁默推了一把，撞到旁边的隔断架，花瓶砸下来，就这样了。”

“完了？”

“完了。”她以为他不信，又觉得自己这样说没有说尽自己的委屈，补了一句：“但是、但是我根本没碰他的碗。”

“那麽贵的碗他能放走廊让人随便碰？何况你是客人，店里碎（cei）了个碗没把你伤着算他走运，不然你不告他？”

郑希文呆呆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是这样哦。

“而且他说话很不好听。”

“他说什麽了？”

“他要我为两年前的事道歉......”犯贱两个字她说不出口。而且她不明白为什麽事情变成这样，自己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找大人告状。

宋律齐说看来上次没让他长记性。郑希文看不懂他的表情，始终是冷肃的，眼神极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渊。

她低头，盯着自己搭在膝头的手，开始思考自己刚才为什麽要说这些细节，明明没有跟其余任何人提起这些。为了自证清白？还是觉得委屈？

但她明明整晚一言不发，为什麽到现在才解释？因为他此前很疼她，不让她受委屈？

郑希文攥紧裙摆，杏黄色的布料褶皱横生，“RR她们呢？”

宋律齐说：“乐队有事，他们先走了。”

“袁默也走了？”

“让方田去处理，不用管他。”

郑希文沉了口气，“我该走了。”

第57章 第 57 章

方田端着纸杯和热水, 在门外守了十几分钟了，总觉得什麽时候进都不合适，没想到里面的人先出来, 他后撤半步, 看向宋律齐，后者摆手叫他下班。

急诊在一楼，出了门就是停车位和街道, 对面的商铺招牌亮着灯光。

郑希文停在台阶前四下张望, 将打底衫袖口扯回原位，手臂伸进外套袖管, 而后走下去。宋律齐按下车钥匙的解锁键, 不远处汽车灯光闪烁。

“住哪？送你回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不要送了。”

宋律齐垂眸看她，没有说话。

“其实该说的话, 我上次都说了。”郑希文沉了口气，仰头看着他，脸上尚未恢複多少血色，“今天谢谢你，总有这种事让你看见，也挺丢人的......”

“在我这丢什麽人？”宋律齐平声。

轮到郑希文沉默。

他擡手看了眼时间, “今天太晚了，你带着伤, 改天再讨论这些问题......”

郑希文用力摇头, 带着某种决绝，哑声道：“你可能没有意识到, 对你来说, 不是你主动松手放走的，就变成了执念。”

“对我来说, 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的区别。”

宋律齐身后是医院白墙上的壁灯，炽白灯光洒落，逆光的轮廓明暗界限清晰，却看不清表情与情绪。

“可我不想要。”郑希文顿了顿，一字一句，“从那天你打电话给我準备分手礼物的时候，我就不想要了。”

到底还是介意那次分手，至此才正视这件事。

宋律齐皱紧眉头，“你早就不想要了还能拿出八十万？陈天思扯了那麽一个离谱的谎，你也愿意相信——希文，这种事情，你得告诉我。”

郑希文懵然，半晌，才明白过来。

那时她还守在郑端武病床旁，昏昏欲睡，有人敲门，问她：“这里是7024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