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希文低垂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麽，擡头看他，发现他也瞧着自己，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她轻咳，看向一旁的单元楼道，“下周放假，要不要去拔掉？不然总会发炎。”

宋律齐应着，知道她没什麽兴致了，淡声说回吧。

郑希文挥手，是回见的意思，转身朝单元门方向走去。

握住门把手準备开门时，她听见身后汽车发动，轮胎压过地面红砖，她停顿片刻，拉开门，进了楼道。

地下室略微潮湿的味道充斥鼻腔，楼道内干燥阴冷，她下意识抱住手臂，愕然回头。

早晨穿出门的外套不见了。

可车恐怕已经开出小区了，她没去追，打了个哈欠，继续上楼。

最近手里的故事进了死胡同，预想计划与表达结果总是有偏差。她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都扑在这件事上，结果越理越乱，颠倒了作息，整个人像行尸走肉。

但也有某些时刻会感到心跳的存在，比如现在。

所以明知前途未蔔，仍一腔孤勇，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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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一个周，郑希文没见过宋律齐，后者在出差。

很快到了假期。

手里的书只剩最后的收尾工作，她决定尽快搞定。

晚饭吃了份便利店速食，郑希文收拾餐桌，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进入写作状态需要点时间，她单手托腮，盯着屏幕，另只手搭在手机上，指尖敲击，屏幕黑底白图的木鱼图表晃动，哒、哒、哒。

灵感+1，灵感+1，灵感+1......

哒哒声莫名中止，她偏头看过去，发现屏幕不知什麽时候跳转到微信聊天界面，群里正在热聊，左上角提示未读消息34条。

这是杨兆北拉的群，他跟乐队鼓手和贝斯手聊得来，经常一起玩，郑希文习惯性将这些群设置免打扰。

随便往上翻了翻，这群人正在约假期的去处。

TT：【要不去爬山？】

RR：【去死，不可能爬山】

全世界最会打鼓的男人：【要不要去青城，哈啤酒~】

RR：【太远了吧，吃住行都很难安排】

贝贝：【大不了租小电驴，住青旅，吃苍蝇馆咯】

全世界最会打鼓的男人：【那就玩票大的，去南城，看赛车比赛】

杨老板：【别折腾老年人了，咱们随便聚聚，喝点小酒】

杨老板：【我请客】

RR：【这怎麽好意思】

贝贝：【杨老板大气】

杨老板：【@全体成员都有空吗？】

小秋：【我在外地 /流泪赞助一箱酒水】

权影：【我也不行，天杀的经理让我出差】

TT：【/流泪 /流泪那小文姐来吧？不来我会掀桌子 /微笑】

TT：【@XW @XW @XW】

郑希文眼睁睁看着私聊消息提示增加。

权影和乐队那就几个给她发消息不足为奇，叫她意外的是这个黑白底的旷野孤象的头像。

宋律齐：【去不去】

郑希文斟酌片刻，看了眼电脑屏幕，回複：

【去】

【你回卫城了吗？我有件外套在你那】

宋律齐：【刚落地】

宋律齐：【明天带你过去】

郑希文看了两遍，确认这句话是明天带你过去，而不是明天给你带过去。

她回複一张小熊点头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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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被安排在假期第一天晚上，宋律齐头天才从南都飞回，今天上午参加私人局，打高尔夫，几位高校教授、政府领导，都是自恃清高、偏狭事多的主儿。

刚回国那两年，这种假期，宋律齐从来不问工作，跟朋友小聚，骑马打枪，或者是南往北飞沖浪滑雪，反正有的是时间。后来才知道，那叫玩票，而往上爬需要筹码，时间是其一。

中午还在餐桌上坐着，手机来了电话，他本来不打算接，看了眼来电人，借口出门，没多久又折回来，跟桌上的人告辞。

他驱车回到市郊某会所，将钥匙交给泊车员，有人引导进门。

拐几道弯越过回廊，茶室里，陈东临已经在等着了，听见脚步声，停下喝茶的动作，含笑朝他点头。

“爸。”宋律齐叫人，放慢脚步，“以为您直接回京市呢，没去机场接。”

“机票改得晚，昨天才改，你傅叔叔非叫我去看看他，我看俩城市隔得不远，索性来一趟吧。多久没见你了，有两年了吧？”

“三年多了。”宋律齐笑，到他面前坐下，接过喝了一半的茶杯，提壶添水看茶，“您上回见我应该是爷爷过七十二大寿那回。”

“这两年忙，连你爷爷都有阵子没见了。”

淡赭细流潺潺落入杯壁，宋律齐垂眸笑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