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有赎罪了。”有朋友从口袋里摸出几张连号百元大钞，“律政，金融，互联网，能源……哪行哪业都一样，到了某一层次，就必然要在菩萨面前捐点赎罪钱的，我这特意换的连号钞。”

“当律师就别想这些了，法条说了算。”方鸣枫看几个朋友都休息地差不多了，伸手把吕泽峰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吧。”

二十分钟后，几个人终于到了山顶，山间薄雾绵绵，山上倒是阳光正好。

“好漂亮的云。”那个说要赎罪的朋友拿着手机对着天上拍了几张照，又把口袋里的连号大钞摸出来，“那枫哥我先进去赎罪了。”

“你去吧。”方鸣枫擡头看向天空，今天的云确实很美，山上应该是刚放晴。

他突然想起来云翘微信头像的照片，普普通通一张云的照片，这几天里，他不知道点开看了多少次，然而，这个微信连同这张头像就一直置顶在他的微信顶端，没有任何回音。

“赎罪……吗？”方鸣枫短促地笑了一声，忽然转身向庙里走过去。

进了庙后，旁边就有免费的清香，有义工在引导游客取香，阿姨们看方鸣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各个供着佛像的大殿，走过去问：“怎麽了，小伙子，是在找什麽吗？”

方鸣枫回神，虚心请教：“我第一次拜佛，不知道怎麽做比较灵？”

阿姨塞了三柱香给他，说：“心诚则灵。”

方鸣枫看了手里的清香片刻，说：“我是来赎罪的。”

阿姨说：“那就更是心诚则灵了。”

“这样吗？”方鸣枫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您。”

他不知道烧香拜佛有什麽规矩，对于好心人给他解释烧香要先拜四方天地，进大雄宝殿左脚还是右脚先进殿，也不甚了解。

金身佛像宝相庄严，菩萨低眉，尽是慈悲。

方鸣枫在佛前闭上眼。

那个拿着赎罪钱的朋友刚捐完赎罪钱，绕着佛像走了一圈，回来看到方鸣枫正闭着眼双手合十站在佛像，人都愣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拉着身边的一个大汉问；“老哥，我是不是眼花了，那前面拜佛的是不是个帅哥？”

“是啊。”旁边的大汉抓了抓头，不明白为什麽问自己这个问题，“这帅哥好虔诚。”

大雄宝殿肃静庄严，声声钟罄驱恶除魔，震撼人心。

这一刻，方鸣枫有多虔诚，心绪就有多麽杂乱。

他睁眼看向面前的佛像，却不见佛像金身，诸天神佛，竟然全是云翘的化身。

这一刻，方鸣枫无法控制自己。

所有人都说他冷静，理智，强大，只有方鸣枫知道，他并非无坚不摧。

他的内心有一位神，亦有一个魔，他是这位神明最虔诚高洁的清教徒，也是她最勇敢忠心的骑士，容不得她有一丝被亵渎。而他心里的魔，却对她犯下了太多不可饶恕的罪，也对她有着人世间最污秽不堪的想法。

方鸣枫在这种矛盾的煎熬中，度过了六年。

如他所愿，他再一次见到她了。

但她不叫他哥哥了。

中午的素斋馆，所有人都是一身求神拜佛许愿赎罪后的轻松感，只有方鸣枫有心事。

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迟疑片刻，才开了口：“我问件事。”

在朋友的圈子里，方鸣枫几乎是一呼必应的存在，他一开口，正吹牛聊天的朋友们都停下来，听他说话。

“枫哥，什麽事？”

方鸣枫斟酌片刻，说：“有对情侣，两人约定了一起考清北，但是男方却突然失约出国，导致女孩高考失利，后来女孩家里出现一系列变故，也不闻不问，那他还有机会，回到女孩身边吗？”

“等等，枫哥，慢点说，这个高考失利，是失利了多少？女孩子成绩很好？”

方鸣枫说：“非常好，稳上清华，后来高考失利上的985。”

“啊，稳上清华的成绩啊。”

“太可惜了。”

这几个朋友包括吕泽峰大多数都是国际学校/美高美本美硕一路读出来的，少数两个也都是国内985本qs50或是藤校的硕士，即便对国内大学教育不了解，一听清北，都是惋惜。

“不值得啊，这姑娘，为了男人把前途都赔上了。”

“根本没机会了。”吕泽峰摇手指，“清北和985之间的差别，比985和大专的差别都大，在中国人眼里，高考就是头等大事，中途把人姑娘抛下出国，害得人家清北没考上，说实话，也把姑娘肚子搞大再抛弃也没什麽差别，毁了这姑娘一辈子的前途。”

“泽峰说的严重了点，但这事真的没办法原谅，不仅是姑娘本人，他爸妈，亲戚，甚至是网友，这事发网上都要被骂死吧。这可是清华北大，不管这姑娘家里条件如何，能凭自己考上清北，那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能吹一辈子，这下好了，谈了个恋爱，上985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