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博一看到云翘哭也慌了：“不是，学妹，你先别哭啊，别，别委屈，我给你讲，曲勇这人渣也没有什麽好下场。”

“我没事。”云翘把眼泪擦了，继续问，“那后来为什麽还要记哥哥的大过呢？这也不是他的错啊，他也是谣言的受害者，为什麽法学院的领导还要让他记大过。”

“我实话实说吧，学妹，方律师其实真的没必要记这个大过的，事发当天，我们班有几个女生在我的寝室策划毕业活动，曲勇刚开始议论你的时候，她们就很生气，用手机录了音，当时是準备举报到院里去的。后来方律师动手后，曲勇的父母又天天在学校闹，那时候到处传方律师要被开除，她们也着急了，就把录音交给了经济法系的叶主任，但是录音马上就被方律师拿回来了，方律师让她们把录音和存档都删了，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以后也都别提，他已经解决好了。”

範博说：“后来方律师被记大过，应该也是他退让的结果，否则以他的背景和这件事的真相，也不至于让他吃这个处分，北大也去不了了。他本质还是不希望你被牵连进来，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甚至连那个录音，可能也就方律师本人和叶主任听过，法学院和校领导都不知道这事还和你有关系，至于为什麽这事最后会传成方律师为林艾妍动手，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林艾妍也不希望你被牵连进来吧。”

云翘已经泣不成声，範博哪儿见过女孩子哭成这样，急得抓耳挠腮的。

“那个，学妹，先别哭啊，我给你讲讲后来的事。曲勇这个垃圾去年醉驾撞死了一个小朋友，他爸想着他宁大法学院出身，想找关系捞人，还找了不少厉害的刑辩律师，都找到我导师的头上了，结果你知道后来怎麽了吗？”

云翘哽咽着问：“怎麽了？”

範博说：“中诚这家精品大所主要是做商事和涉外领域的案子，这你应该知道，但你可能不知道，中诚在民事诉讼领域也是非常强的，中诚北京所有一个非常厉害也很有名气的打民事的陈律。曲勇家里是有点灰色背景和小钱的，那个被撞的小朋友是很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当时也很绝望，没想到陈律特意飞到宁城接下这个案子，而且一分钱没收。说实话，这个案子当时是没有引起任何舆论的，小朋友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因为这事打击太大，也不知道要怎麽办，更不可能请得动陈律。”

云翘吸了吸鼻子，问：“是哥哥吗？”

範博点了下头：“那必然是方律师出手了，当时很多律师一看中诚竟然下场了，还是0报酬接案，那背后肯定还有什麽问题，有点名气的谁敢接这个案子。后来果然和很多人猜的一样，曲勇顶格判了，判了9年，陈律给小朋友的父母也争取了一大笔民事赔偿。我不敢猜测方律师这次出手的原因，但我后来和方律师的大学室友徐如海喝了一次酒，我们两人聊了曲勇这事，徐如海说，方律师大二时就说过，谁敢打你的主意，他一定送对方进去牢底坐穿。”

这天，云翘和範博在食堂聊了很久，很多当年她根本不知道的细节也在聊天中渐渐丰满，原来叶明德说过，方鸣枫揍完人后当场就去买了考研资料是真的，失去北大保研资格后，他想考北大也是真的。

範博说他从没看过方鸣枫那麽拼过，2017年深秋的那些天，方鸣枫都是在图书馆里和考研的同学们一起度过，他时常半夜吃完夜宵，在宿舍楼下遇到方鸣枫骑着单车从图书馆回来。

然而範博也不知道，方鸣枫为什麽会突然决定出国读LLM，以及，他曾经和当时录音的女孩们猜想过，那个高中生小姑娘一定在方鸣枫心里有着不一样的位置，却突然得知了方鸣枫和林艾妍恋爱的消息。

“去问吧。”範博鼓励道，“只要你想，你肯定能从方律师那里知道答案。”

云翘低着头，没有说话。

真相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有时候云翘想，啊，原来我少女时的幻想并不是全都破灭了，有时候又因为剥开真相的过程而伤心难过。

更多的，则是胆怯。

她知道，那些她想问的问题对她而言是一场飞蛾扑火般的冒险，藏在层层真相下的又是什麽呢？方鸣枫的真心？还是他作为兄长对妹妹的责任感和爱？

她又期待看到什麽呢？

云翘不敢去想，不敢去问，她怕她继续下去，又一次陷入美梦中。她承受不了第二次痛苦了，连第一次走出来都这麽困难，第二次她面临的结局只有毁灭。

可云翘又那样渴望回应。这麽多年过去了，即便她无时无刻不在憧憬一段新的恋情，年少时的心动却依然是最她刻骨铭心的回忆，午夜梦回是他，害怕了孤单了委屈了第一个想起的还是他，云翘甚至想过，如果当年方鸣枫曾有一秒钟为她心动过，她是不是可以更加彻底地放下，不再去想过去那些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