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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袭警报(92)
作者:鹿不鸣_Summer 阅读记录
“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看不出你是什麽形状。”
“你的时间,主要用来琢磨这个?”
“人有两种形状,男人和女人。你生着女人的脸,女人的身形,但你不像女人。域内人是一种形状,域外人是一种形状,但你身上的那股气,让你哪边都不沾。你难以归类。你跟那类品种、尺寸独一无二的鱼一样,被归为残次品。你看那边的炉子。我还有一个工作,就是销毁残次品。猎手只负责围捕,它们什麽虾米都往这赶。”
“因为这个,我吃了不少鱼,比稻花谷分配的食物美味多了。”
“是的。那祝你一路顺风。”
相遇的两人
重明解开缆绳,跳上木船,坐下,双手摇橹。
离域越远,眼睛所见,处处是水。水上浮着枯木、树叶,还有象鼻窝那边飘来的瓶瓶罐罐、烂衫破布、金属龙骨,有时,中间夹着一头野猪或者山鸡,这一切都表明,这场大雨踏平了象鼻窝,横扫了山野。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母亲。重明用橹轻轻地拔开水面的杂物,船行在水上悄然无声,重明跟着直觉往前行。
重明有理由害怕。她担心湿地浮岛被水沖了,被水淹了。
她直直地看着前方,视线仿佛穿过水平面,射向湿地浮岛。她的胃好像被什麽东西紧紧地攥住,她用力摇橹,加快划水的频率,她要在天黑之前回到湿地浮岛。
眼前出现几座零星小岛。到湿地浮岛了。
很明显,大部分的浮岛被水拆散了。浮岛没有根基,岛上花草树木的根茎团聚浮泥,构成一个又一个飘在湿地上的浮岛。
重明拼命摇动木橹,专注每一座岛上的情况。她想着母亲的生死,无心顾及其它。
终于,她看见一座小岛,鹅卵石房子豁然矗立在那。重明笑出声来,内心的欢腾消散了身体的疲劳。
门没关,被风吹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重明走进去,一张陌生的面孔躺在木床上,睡得正熟。
在那一瞬间,重明想了很多。疑惑、恐慌,熟悉的感觉向她袭来。她已经体验过好几次,痛苦的结局、失望的结局,那些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是母亲。
重明用尽全力推床上的那个人,大声喊道,“你是谁?”
“什麽你是谁,睡觉呢。”床上的那个人动下眼皮,侧个身,又继续睡觉。
重明拉住她,把她拖到地上。那人翻身,倚床坐着,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你干什麽,你是谁?”
“我问你,这间房子,一个女人,去哪里了?”
“在外面。”
“外面?”
像泥一样摊在床边的人摇摇晃晃站起来,闭着眼睛往外走。走到一个土堆前,指了指,“在这里。”
“发生了什麽?”
“不知道。”
“不知道?”
“可能是被人杀的,也可能是自杀,都有可能,我来的时候就死了。”那人用手揉了揉眼睛,好像终于从梦中醒来,“你认识她?”
“我母亲。”
说完,重明闭上眼睛,想着母亲,想着之前的种种设想。她已经想好了,时间因爱而生,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做所爱的事,时间才因此存在。外面,人人都在撕咬,他们弄痛别人,自己也要忍受疼痛,短暂的一生,那样的时间,不仅形同空虚,还一点点把人蚕蚀。人不是为了受那些苦来到这世上。
重明想好了。现在,母亲死了,她的灵魂碎了、散了。为什麽?母亲绝不会自杀,母亲总是等她回家。谁会杀害母亲?
重明缓缓地蹲下,坐在地上,睁开眼睛,她眼睛明亮,眼里闪着泪光。那个陌生人跟着也蹲下,小心翼翼地说,“她喉咙被割破,大动脉喷血过多。”
重明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人看了她几眼,好像想起什麽重要的事,“这是那把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
“执事的刀。”重明一字一顿地说,好像每一个字都沾上了世上最痛苦的药。
“执事?”
“你从哪里来的?”重明擡头望向远方。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谁?”重明把注意力转向旁边的人,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的着装,很像域内的马裤马褂,不过样式、裁剪细节有所不同,材质完全不一样,她瘦得只有皮包骨,她的眼神遇上重明审视的目光,在那短促的瞬间,重明感到纯净如水地流动。她向她自报了名字,做了简单的介绍。
这个陌生人乘木筏而来。她是关宏。
关宏立于木筏前头。一开始,下着绵绵小雨,偶尔,有只夜鹭停在她的肩头,她呼唤小爱,要小爱给她拍张和夜鹭的合影,小爱还在生自己的气,不理关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