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意不答，但等于默认。

容卉:“既然如此，你为什麽还敢靠近我？不怕你也得了天花死掉了？”

双瑞:“大胆——”

大轩向来忌讳“死”这个字，双瑞正要呵斥容卉，却被纪云意打断了声音。

纪云意:“你不会得天花，所以朕不会死。”

“是的，我不会。”容卉没注意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纪云意身上陡然放松的肌肉，她只是自顾自说道:“我自小便被无数毒淬炼过，天花还不至于要我病倒……”

无数毒淬炼？

纪云意身体再次紧绷，他的心髒仿若被粗糙的麻绳狠狠勒紧。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

纪云意阖眼:“我没有担心你”

容卉疑惑:“可你的表情——”

容卉见纪云意脸色越来越沉，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直至消失。

容卉这般怂还是拜纪云意的手段所赐，如若纪云意对她惩罚只是要人疼痛她还不至于如此害怕。

他的惩罚过于绵长，总将人置于最高点后又陡然停下，让她丢失自己，容卉不喜欢这种感觉。

刷拉——

纪云意转过身，布料摩擦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纪云意——”容卉以为他要离开，赶忙喊住，“我有办法对付天花！”

“此事与你无关。”

纪云意背对着容卉，将茶一口饮尽。

容卉:“你要相信我！”

“朕说了，此事与你无关。”

“……”容卉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平静的声线:“朕会处理好这件事。”

“不！你根本处理不了！”

容卉将自己心中的推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你现在已穷途末路，根本没有办法，否则王府伺候的下人也不会越来越少……就连传言中铜壁铁墙的修明王府都是如此，更何况外界？即使我没出去过，也能猜得到外界已经尸横遍野……”

“你才初登上皇位大轩便遭遇此等浩劫，大轩必定民怨沸腾。不用想也能知道，其他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定会在其中兴风作浪，大肆宣扬你德不配位，这才导致大轩被上天降下神罚！”

“而下一步——就将会有人集结百姓，将你反了！即使你武力滔天又如何？手握兵权又如何？你能抵挡住滔滔洪流，与整个世界作对吗？！”

容卉这些话冒犯到就算她有百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屋子里的人全都面如纸色低下头，浑身哆嗦发抖，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耳朵。

双瑞表情则是完全扭曲了，他之前没发现容卉竟如此大胆，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老虎的屁股都敢踹。

“……”

所有人都以为纪云意会愤怒不已狠狠惩罚容卉之时，纪云意却只是转身面对容卉平静道:

“容卉，朕知道你想借此机会跟朕谈条件，试图脱离朕的掌控。”

“朕告诉你——”

“绝无可能。”

暗戳戳的小心思被揭穿否决，容卉也不气馁。

她信誓旦旦望着纪云意:“你会需要我的。”

……

……

容卉想过这一天会到来，但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麽快。

——纪云意染天花了。

星罗蛊虽能让人百毒不侵，但前提是星罗蛊正在沉睡中，不会吸人精血。

纪云意一旦身弱，星罗蛊便会愈加强势。

——他身上的“怪病”和天花一并袭来，危在旦夕。

军药权力

“不救。”

容卉撚起蜜饯放进口里，眯起眼睛享受甜滋滋的味道。

双瑞气急败坏，大喘气指着容卉，食指都在颤抖:“陛下给了你这麽好处，外面乱成一团也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而你却是忘恩负义！”

“关着我也是给我好处吗？”

双瑞并不知晓容卉的真实身份为苗疆卧底，听到这句话心底一阵心虚，他也想不通为何陛下会莫名奇妙关着她。

容卉耸耸肩，含糊道:“嗯，你说我忘恩负义就忘恩负义吧，无所谓。”

双瑞见容卉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股气直直往脑袋上涌，气红了脸，“你、你、你！”几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容卉打断道:“我不白救人。”

“你能救陛下，那是天大的——”

容卉猛然擡头，直勾勾盯着他。

双瑞被容卉看得哑音，话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

容卉双瞳黑亮得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

她看人时似乎总带笑意，可由于瞳仁太圆太大，眼白部分又太少，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天真残忍感。

——就像被一只懵懂的兽盯住了。

半晌，双瑞叹口气服软道:“说吧，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