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可别说这些不吉祥的话。”老妇人将果篮放在地上，宽慰几句后又侧头朝纪云意开口，“郎君，您随老妇去——”

“老人家，谢谢你的好心。”容卉轻声打断老妇人的话，老妇人不自觉蹙起眉头，只是当她看到容卉温和良善神情后，心中的不满不自觉消失，她听容卉用她那婉转清幽的嗓音不疾不徐道，“兄长离不开我的照顾，就让他和我住在一起吧，也省的麻烦您了……”

话已至此，老妇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好勉强点头：“如改变了主意可以告诉我。”

容卉莞尔：“自然会的。”

夜晚，容卉、纪云意被邀请一起吃饭。

桌上除了容卉与纪云以外，还坐着老妇人、老妇人的儿子共四人。

容卉闻了闻菜和米，没有什麽问题，便放心吃了。

四个人其乐融融。

老妪儿子觉得这般和谐的场景少了酒不尽兴，便从柜子里拿出一坛酒，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

“这是家酿的青梅酒。”男人笑容爽朗，为新来的两位客人斟上，“两位可以品尝一下。”

“多谢。”

容卉伸手接过，纤细的手指把玩瓷碗，酒液转动，醇厚的酒香被挥发出来，容卉凑上鼻子仔细嗅闻，喟叹道：“真是好酒，闻着可真够香的。”

她掀起眼，目光流转扫视母子二人，意味深长：“酿这坛酒，想必废了你们不少功夫。”

容卉接触过的药材何其多，故而她只消一闻这碗酒，就闻出里面放了迷魂药，还剂量不少。

“哪里哪里，姑娘喜欢就好，就怕酿得太过粗糙，髒了姑娘的舌头。”男人挠着后脑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我说的都是实话……”

容卉笑着与男人奉承，可就是不喝。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许久，碗里的酒却没少半滴。

男人的双眼逐渐攀上了疑虑和不耐，他已经开始怀疑容卉知晓了什麽。

“……说得我都口渴了。”眼见男人耐心将耗尽，耳听屋外数十道加重的呼吸声，容卉便不再拖延时间，半阖眼，嘴唇靠近碗沿。

纪云意想阻止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制止，她想看看这群人打算卖什麽关子。

容卉从小到大试过的毒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普通的毒已经对她造成不了多少影响，更何况是区区迷魂药。

这药顶多是让她脑袋昏沉。

于是容卉一口气全喝了。

“豪爽！”男人竖起大拇指夸赞容卉，声音很大，更像是在和外面的人对暗号。

“公子，你要不也尝一尝？”

纪云意没有理会男人，他一直在关注容卉的动态，见容卉喝了，他便也就跟着喝了下去，即使他知道这酒不对劲。

不过片刻，容卉突然像是醉倒般晕倒在桌子上。

这药对纪云意其实影响不大，在星罗蛊的影响下，他的身体可谓是百毒不侵。

他能感知母蛊没有陷入危险，又见容卉倒在桌子上对他睁一只眼勾唇笑，便知道她没事，安心闭眼栽在了桌子上。

“诶？姑娘、郎君，你们怎麽了？”老妇人见两人都倒后，才站起身，挂着慈祥的笑，反反複複朝他们二人喊了几遍，确认他们彻底昏迷后，表情登时阴森，声音冷沉对外面开口：“他们晕过去了。”

听此，外面的人再也藏不住，哗啦啦、齐刷刷涌入这狭窄的房间，阴测测地看着他们，尤其是看容卉。

人影憧憧，在月光下仿若数只鬼怪凑在一起，层层叠叠的声音细碎交杂——

“这次的祭品，就是她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男人怎麽办？”

“多一个祭品也挺好……祭祀前杀来助助兴吧。”

美人骨皮

“敬供婆神美人骨，引得婆神快来凡，庇佑吾等万事顺心，甘作雀鸟环神绕呀……”

几个老嬢嬢唱啊唱，音调拖得极其缓长，声音沙哑得令人发毛。

烛火幽微，被烧的滴滴答答落泪，她们佝偻着腰，伸长脖颈对着床榻，影子在墙上狰狞如鬼怪。

——手里握的胭脂盒好像新鲜掏出来的髒腑，撚的螺子黛仿若刚刚砍下来的手指头。

“献予婆神美人皮，万物爱戴向神长呦……”

容卉如同一尊白玉像，躺在床上阖眼闭唇，任由凡人在她脸上描绘色彩，将她拉入人世间，真如同婆神显灵。

一人为她额上添妆花，一人为她眼尾画红线，一人为她嘴唇点金粉，不过片刻，容卉气质多了分妖异少了些许神性。

敷妆后，又以细密梳齿为容卉梳乌发，挽发髻，戴发簪。每一步骤都极其认真细致，生怕出了差错冒犯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