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踏着蹄子，带着赛娅时前时后，往前时，她扭过头来，往后时，她又伸长了脖子。

小燕子偷偷笑，没让容易炸毛的赛娅瞧见。

“赛娅，请赐教。”

她正色。

放完狠话等着回应的赛娅一怔，直到这会儿，此情此境下，她才堪堪理解了这句汉话的意思。

不像草原上的人，他们直接，豪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大打一架，也或许会在打完后同时被一壶好酒吸引，你推我请地共赏好酒。

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几乎没接触过大清的礼仪与文化，照她说，几百年前指不定都是一家呢，都是马上跑的，现在拽什麽文化礼仪的，那也太矫情了！

来到北京城前，除了城墙的巍峨，市井的热闹，她对其它充满了不屑，便也没有敬畏之心。

于是，即便阿玛与皇上正在说话，她也能随心打断，只是因为看到了好玩的东西。

这样的“好玩”，她兴头来时许会上心几分，不感兴趣时便毫不犹豫弃之而去——

总而言之，她其实并未将这次比试当回事。

唯一有点兴趣的，也只是那不输于草原骏马的北京马，还有这个居然屡次三番压她一头的宫里的格格！

即便被“赐教”二字稍微感染到，赛娅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在她的认知里，她才不会输。

“装模作样。”

嘴里嘀咕两声，赛娅与身下的马儿也磨合得差不多。

“比试规则如下——”

“本场比试不限时，以跑马场对面的黄旗子为标志，拿到旗子并带回者为胜者。若旗子中途易主，首次拿到黄旗子者计一分，带回旗子者计两分，最终以分高者为胜者！”

跑马场上，太监高昂的声音响彻高台。

怕赛娅听不懂这弯弯绕绕的，小燕子便主动解释：“往前跑，拿到旗子一分，带回旗子两分，谁分高谁赢。”

不是她多想，她觉得赛娅真能干出扯着嗓子大吼“什麽破规则听不懂一点”这种话来。

“你不会蒙我吧，我额吉说你们宫里的人心都髒。”

赛娅其实没有人设上那样没文化，刚刚的规则她听懂了大半，只是不知道为什麽，她总觉得这个格格应该跟她打一场，应该嘲笑她听不懂汉话，应该与她吵个翻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长者一般主动与她解释规则。

这好奇怪，她一时想不出要如何回应，只能惯常说出刺人的话。只是说完后，心中莫名有些些的刺挠。

她偷偷看了一眼小燕子，不期然撞入一双盛满了静水一般的眸子，像雪山下那片湖一样，平静，包容，柔和。

“是的，我是蒙你的，碰到黄旗子就输了，你千万别拿。”

小燕子一本正经，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传入高台之上会武之人的耳中。

很是突兀地，不少人喷笑出声。

紫薇一干人等懵逼不已，还是另几个人解释了，才晓得下面发生了什麽。

紫薇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怎的，小燕子好似很喜欢赛娅，时不时就要逗逗她，赛娅与她们同龄，可被逗弄时，却像个孩童一般天真幼稚，她在心中默默认同小燕子之时，也不免掩唇偷笑。

“可恶！你当本公主是傻子吗！”

赛娅果不其然恼羞成怒，刚刚的感觉都是她的幻觉吧！

这宫里的格格性格恶劣，心真髒！

二人斗嘴之际，高台之上的太监已经说到结尾处。

“……比试将在铜锣被敲响之际开始，请二位主子做好準备！”

不过三秒，侧面高台上的铜锣被重重敲下。

小燕子与赛娅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向前奔去。

猎猎的风扑在身上，小燕子心中畅快，虽前方的黄旗子格外吸引人，但途中的风景也让她留恋不舍，再没有什麽能比得上骑马时自由的感觉了。

也只有在这时，在马上驰骋的人会感觉到与风，与天，与地融为了一体，整个天地都是为自己而生，这一刻的酣畅是无与伦比的。

小燕子随着马的起伏波动，锐利的眼神直直盯着远处的一抹明黄，不论身旁的马儿列前或落后，都没能让她侧目半分，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前方。

赛娅确实是有些着急了，她的心绪随着小燕子而波动，若是超前，她当自得不已，心中也莫名生出几分要不要等等这个宫里的格格免得她输太惨哭鼻子之类的想法，而当落后时，她自不服且愤愤，她为草原而生，生来就是草原上最烈的女儿，怎麽可能会输给这个娇贵的格格？？

情绪起伏间，她时而落后，时而又超过，虽不至于晕头转向，但也略有些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