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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后遇见亡夫(27)
作者:一钤生生 阅读记录
初始万般警惕,唯恐狡狐设套下圈诱他入陷阱,百般猜忌怀疑,隔着云山雾绕给她定下罪名。他当魏宁为伺身的饵,冷眼试探相向针对。正欲一意孤行,却见魏宁虚假与真情两相。
她深爱她亡夫,同他挚爱他妻一般无二。
那一剎。
魏峥心头胆颤惊涛,和着炽亮的灯影垂死挣扎般猛然一颤,晦暗滔天的暗影张牙舞爪铺陈,可磅礴的身形却只拉伸了範围,并未增加浓度和薄厚,于是一阵滔天的震颤后。
孤悬在心头的杀意和猜忌失了根基,倏尔虚弱黯淡下来,变成贴在墙壁,丑陋枯瘪的暗斑。
魏峥惊诧良久。
向来自诩公正端明的他,原来也会如此刻薄,産生这样丑陋沖动的想法,多麽荒谬,难以置信。
可事实便是如此,一旦牵扯微宁,再多的谨慎都成了裹身的皮囊,一动便原形毕露,袒肉显疆。魏峥澎湃不平的心绪渐渐平息,他既意识到此。
便格外清明,避而持重,修身抱守。继污蔑魏宁清白后,魏峥又暗自给她定下新罪名。
此罪不可言说,不可见天。
生于人心,囚困人心,亦被人心囚困。
魏峥自始自终怀抱着一种自我牺牲、自我献祭的清醒,宁可孤身孑立,熬心沥胆,怀抱“微宁”二字绝望向死,绝不愿在虚幻镜中觅得个幻影作寄托。
魏宁此身所在,正是睹之思人,并移情寄托。
这便是魏峥与魏宁,二人差别。一人心存希冀,寻觅脚步永不停歇,直到心力交瘁、筋疲力尽;魏宁则截然不同,他的夫君已然远去,虽无複生希望,但同样不再惦念生死的抉择问题,她只需思念旧人,渡过仿徨痛苦,而后平静无波的生活下去。
截然全无的失望,和未知的生死。像燎原蔓延的大火,不知那一刻天降甘霖,扑灭火势挽救一切,抑或是珍藏宝物皆被付之一炬,余下彻彻底底的失望。
魏峥正如立在火场前观望的旅人,等候着属于他的珍宝和无尽的绝望。
但至少此时此刻,魏峥不曾将心中充盈的渴念倾泻在魏宁身上。他悚然离去,并非魏宁足以以假乱真,且是自省与克制。
见山知山,那自然不见不知。魏峥浮在记忆表层女子身影慢慢隐退消散,所有杂乱不成篇的絮思沉澱,骤起波澜的心湖重归平静,他如是想。
翌日。
魏宁薄暮时分才堪堪起身。她浑身酸软,眼皮连带面颊浮肿得厉害,且面色憔悴不堪,时而精神恍惚,浅色瞳孔放空陷入思绪。
眼见风寒并未痊愈,反是越发重了。
凛冬日暮,日光下行,昏沉薄暮的日光,穿不透只敢虬结形成的繁翳,便有种寒气森森的寒冷。
这时魏宁倒是不怕了冷,饮下汤药只嫌内室窒闷,胸腔憋闷不畅,特意开窗透气。
梁妜拦她不住,只得垂下窗帷遮些寒风。
正昏昏欲睡时。
魏宁却听到恍然一声笑语:“魏娘子好兴致,黑云夜光赏园中枯荷。”魏宁随声侧目,稀疏窗帷的竹编空隙间透出一骨质高挑、纱衣逶迤的女子,漫步而来。
女子嗓音脆甜清朗,作风飒然又别具风姿。
待她影影绰绰行至跟前,魏宁已然清醒,含笑望她:“你今日怎得閑?我可是记得左相府的公子有一桩生意托你,你这个时候閑庭散步而来,莫不是咱们才高八斗的蘧娘子恃才傲物?瞧不上?”
闻言蘧娘子挑眉,倾身凑到魏宁面前,给她了个贴脸杀。
见她下意识仰头。
才收回打量,颇为玩味道:“魏娘子真是风寒一场,上好的脑子都糊涂了。这天色尚早,怎得就白日做梦呢?”蘧凉玉优优雅雅睇她。
魏宁仍旧含笑望她,目光清明澄澈,悠然似清风拂面。魏宁自顾自笑,唇角弧度自方才便一成不变,看在旁人眼中竟同无命木偶。
蘧凉玉从容叹气,退让般道:“你就是仗着我拿你没奈何。”继而无需魏宁主动问询,她先将此刻来意和消息抖落干净。
“左相府闭门谢客,我自然没奈何。”
魏宁讶然。
“左相?”
左相寒门出身,孑然一身仰仗天子恩宠在上京官场沉浮,历经三十载两朝才坐到如今宰辅三公的位置。左相少时贫寒,不惑之年堪称抵达权力顶端,浮浮沉沉半生。
魏宁曾远远见过这位左相大人。
清癯儒雅的藏青常服,行事正派的紧,偏生面容生得和煦温雅,徒步自魏宁眼前在走过之时,背脊挺拔步履稳健。
不似寻常她偶见的文官儒生。
但这不是主要。
魏宁走投无路时曾受过左相恩惠,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