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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后遇见亡夫(67)
作者:一钤生生 阅读记录
江南多起灭门案,与千金台,右相府,密不可分。魏宁细弱的眼睫剧烈抖动,忽得道:“大人,方才听您提及平昌坊……”
魏峥截断她话头:“谣言一事,你莫问。”
魏宁顿住,好笑道:“大人过虑,民女并非要问此事。前几日汪府之内,汪大人遇刺身亡……”她斟酌语句:“民女听到些谣言,不知真假……”
原本她是不该过问的,不知怎得,那些个风言风语,顺风一样,灌入她耳,不听不行。
魏峥了然:“汪元之遇刺,明面是仇家所为,追债仇杀,死于非命。”
至于真相,有时候并非重要到公之于衆。
“汪元之多番隐行江南,流连于千金台和平昌赌坊,按律当革职查办,入仕前豪赌行径尚且不说,做官后仍不改恶行,更甚之,为官不廉,尸位素餐,桩桩件件,皆明昭于案牍。”
赌毒横行。
“左相欲严加处置,因汪元之已身亡,剥去官职,恶名晓谕天下知;身为官员,德行有亏,累计家人,三族之内十年不可入仕,亲族男子流放,以儆效尤。”
魏宁闷声道:“这汪元之一死倒是干净,身后名传不到生前时,官职虽是保不住,不至于受罪,家人倒是连累得紧。”
魏峥道:“汪府小姐请了你,不曾告诉你。她要入宫为妃?”
魏宁唇角紧抿:……
自然知晓,魏峥替她回应,毕竟他亲眼所见,魏宁午间叩汪府大门。
当时是,汪元之刺杀身亡,魏峥押人回锦衣卫,前脚刚出汪府门,后脚宫里来了人,道天降祥瑞,汪六姑娘引蝶降福,今上大喜,特迎贵人入宫,封号‘安’。”
彼时,两人正置身平昌坊乱局。
魏宁安置妥当含凝,乘车返回繁花阁路途,宫中来人,汪六姑娘奉旨入宫,一缕狂风一般,沖入她耳。而后不待魏宁抵达繁花阁,途中遇人劫车,竟是汪府那位六姑娘遣的人。
她心里纳罕,又想知这位六姑娘寻她作何。径直换乘了汪府马车,叮嘱愿娘仍旧原路回去,她则去了汪府。
叩门。
汪府门开,出来迎魏宁的不是他人,正是汪婉一。她并未上妆,清丽的面庞浮着苍白和无力,同魏宁一般素衣白簪,手执素伞。
她实在太过憔悴。
魏宁惊诧良久,颇有些不忍直视。然汪六姑娘虽伤怀,情绪非常之稳定,对魏宁的态度亦平常,依然礼数周全的同魏宁问好,青竹般亭亭撑着身躯,清淡温婉地领她入府。
她风骨依旧,只憔悴苦闷微微损伤面容。
汪府景致花草同人事皆不同今早晨时,好似大雪翻飞,时移事也异,一切跟着萧条破败下来,空空蕩蕩的院子积了厚雪。
魏宁踩着瑟瑟的寒风一路踏过,到今日待客之处。
这地方她来不曾来过,红木橱柜,上置博山炉,四面书架之上皆藏书,空气中檀香余香未尽,掺着冰雪的冷冽,香气愈发陈厚。
这是书房?
汪六姑娘熟稔引路,然直到落座,魏宁也未见仆从。
汪六姑娘极为娴熟地沏来热茶。
魏宁不关心茶水,目光落在汪婉一手指一处红痕,这斑驳红意占据着姑娘家白皙纤长的指节,极为碍眼。
魏宁接过茶盏,动了动唇,却未说出口这般像极了奚落的话。
汪婉一不像魏宁忧心忡忡,她捧着茶盏,舒出口气:“我第一次知道,装了热水的茶壶,碰的次数多了,会烫伤手指。”
沏茶倒水的杂活,向来都是交给仆从女使。然家中突起变故,凡事便亲力亲为,她便捡起这些杂事。汪六姑娘的目光平静而淡然,悠悠的从袅袅蒸腾的水气,移到魏宁脸上。
魏宁看清了她的表情,同她目光一般无二。
魏宁敛眸,道:“六姑娘,您遣人寻我,可有要事?”
“魏娘子,婉一可否托你办件事?”
汪六姑娘语气万分诚恳。
“婉一不日将入宫为妃,又无旁人可信,请魏娘子帮我留存一样东西。”
魏宁沉默,半晌道:“圣旨方下,尚有回环余地,你为何不拒?且,我就可信?”
笑话,人心鬼蜮,皆不可信!
汪六姑娘脸色难看,心扉感恨交加,一时竟有些失语,她与魏宁默默对视良久,而后缓缓起身,自书案抽屉下抽出一个半掌大小的木匣,缠枝并蒂莲花的样式。
纹理清晰,棱角平和,木质柔柔和和,可见主人精心爱护,格外珍切的痕迹。
魏宁想,六姑娘定然很欢喜它。
汪婉一将匣子轻置桌台,眼底缱绻,柔情万丈,魏宁有一瞬的明悟,微微一笑道:“六姑娘,我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