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要送我一间铺子？”

“喜欢吗？”

“喜欢。”孟留真道：“可我没什麽值钱的送你。”

“你都连人打包送我了，”姜雨道：“还有比这更值钱的吗？”

“你对我太好了。”

姜雨看着他，没有接话。

其实我根本没怎麽对你好过。那些小恩小惠，甜言蜜语，比起你所承受的不值一提。你经历的苦难和厄运大多都是我带来的。而我却卑鄙地把你留在身边。所以别感谢我，别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我。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卑鄙小人。

很久以前姜雨便接受了自己是个坏人的事实。摈弃道德是非，做什麽事都不会良心不安，甚至得心应手。她从不审判自己，但孟留真像一面镜子把他照得无所遁形。她终于看清自己骨子里也不过只是一个自私虚僞的人，和孟尚谦没什麽两样。

这个人的喜怒哀乐太简单了。

简单到她刚想到送铺子这件事，脑海里就能自动浮现出孟留真兴奋的神情。

“那五爷知道吗？”孟留真忽然冒出一句话。

“你怎麽老是提五爷？”

“你们不是要成亲吗。”孟留真酸溜溜道。

姜雨差点忘了这茬，才想起来解释，道：“没这回事，骗你的。我和五爷不会成亲。”

孟留真睁大了眼睛，道：“真的？”

姜雨道：“阿狗乱说的你也信。”

孟留真道：“可你也说了……”

姜雨道：“你那麽问，我不就那麽说。”

“如果是假的，我就不用去你们的喜宴上使坏了。”

“你打算怎麽使坏。”

“我，我準备了一坛泻药。”

“这就是你能想象出来最大的坏事吗？”

“最大的坏事，我，我已经干过了。”

每次提到那件事，他都有点心虚。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应该要去蹲大牢。

“你现在应该不生气了吧？”孟留真试探问。

“谁说的，还生着气呢，”姜雨道：“没三五年消不了。”

“啊？可我们现在不是和好了吗。你还送了我铺子。”

“一码归一码，送铺子是看在何照月的面子上。没把你打死也是看着她的面子上。”

“那我要怎麽做你才消气？”

“除非……”

“除非什麽？”

姜雨欲言又止。孟留真等待她的后文。

姜雨道：“你明天上山一趟，我告诉你。”

孟留真道：“你住的地方？”

“对。”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白天有事，晚上来。”

孟留真哦了一声。

有来有往，长长久久。

“小雨，那我们现在究竟算什麽呢？”

他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自己害怕问出口的问题。他凝视着姜雨的双眼，所有心思都袒露无疑，姜雨能解读出不安和期待，但不理解那几分祈求从何而来。他对她的回答很紧张。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占着一个怎样的位置？”

姜雨从没有坦白地表述过自己的内心。那些脱口而出的喜欢总和玩笑话掺杂在一起，她轻易地拿起，又不留情地放下。在她心底真的存在深而彻骨的感情吗？孟留真对此没有任何信心。

也许有那麽一瞬间，她被他打动过。可是有些话不说出口怎麽做数。他怎麽会知道呢？

所以求求你，说出来。

别插科打诨，别含糊其辞，告诉我我在你眼里算什麽？告诉我你对我好是出自真心偏爱，告诉我我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全部说出来……孟留真眼睛一眨不眨，几乎屏住呼吸，渴望那个期待已久的回答。

短暂的沉默凝固般漫长，让他心底蔓延出苦涩的绝望。或许他不该问，他后悔了。姜雨连一句假话都懒得敷衍他。那麽真话只会更加扎心难听。

“你不想说就算了。”孟留真仓促狼狈地补上这句话。

其实两人能有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在奢求什麽。是他太贪心了。收到一间铺子，听到她没和五爷在一起的消息，就生出些贪婪来。

他很想挤出一个笑，但是难过写在脸上根本无法掩饰。他只能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随便问的。”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姜雨忽然道。她似乎一直在思考该怎麽说。

孟留真一怔。

在他刚下定决心，再也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姜雨开口接话了。

姜雨道：“好到我常常觉得自己会遭报应。”

孟留真惶然擡起头来。

姜雨伸手抚摸他眼尾，道：“就连你犯了错，我也舍不得罚你。我从未像纵容你一样纵容过任何人。在我心里占着一个重要而不可替代的位置，从前是何小风，现在是孟留真。这个回答你满意吗？”